“不就是督军被软禁了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苏俊嘴角噙着一抹淡笑,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件寻常事,“我昨天下午还去探望过他呢。”
“你!”
董校长满脸错愕地瞪着他,随即一把攥住苏俊的胳膊,将人拉进茶室,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急切:
“快跟我说说督军的情况!我和内人都快急疯了——家门口全是卫兵把守,我这还是好不容易翻墙才跑出来的!”
苏俊迎上董校长那双写满急切的眼睛,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督军的身子骨,怕是很不好了……”
董校长一听,顿时激动起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一个戎马一生的将军,哪会轻易生病……”
他猛地大笑几声,话锋一转,眼神锐利地看向对方:
“怕不是像光绪帝那样,中了毒吧?苏先生,你说呢?”
苏俊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干笑两声:“中没中毒,这我可不敢说。我见着督军时,他正半靠在床榻上,不过说上三两句,就已是气喘吁吁的了……”
苏俊嘴上说着,心里却暗自思索:看来这世上果然没有真正的傻瓜,说到底,终究逃不过成王败寇的道理!
随后,董校长看向苏俊,开门见山道:“苏先生,我也不绕弯子了,直说了吧。你岳父与四位镇守使都有往来,我想托你问问他们,究竟打算如何对我。若是真看我不顺眼,那我便辞了职,回我的老家大理去便是。”
说罢,董校长又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歉意:
“苏先生,抱歉得很,本想请你喝杯茶,这茶还没来得及上,我却得走了——不然内子又该悬着心了,眼下她是一刻也离不得我。”
他说着,忽然叹了口气,语气沉了沉:
“谁让她是督军的妹妹呢……唉,真是天意弄人。”
话音刚落,也不及告辞,便扯下草帽遮了脸,匆匆离去了。
苏俊望着董校长匆匆远去的背影,草帽边缘垂落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倒像是怕被什么人撞见一般。
他立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方才董校长那番话还在耳边打转——又是托问镇守使,又是提辞职回大理,末了那句“内子是督军的妹妹”,更像是根细针,轻轻挑破了水面下涌动的暗流。
“天意弄人……”
苏俊低声重复了一句,眉峰微微蹙起。董校长这话说得轻巧,可谁都清楚,他这校长位置坐得稳不稳,从来不是“辞职回乡”四个字能轻易了断的。
更何况牵扯着督军府,牵扯着四位手握兵权的镇守使,哪一步不是如履薄冰?
正思忖间,廊下的风卷着几片落叶飘过,苏俊猛地回过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尖——这趟来见董校长,本是想见见老友,没曾想会是这样。
他轻轻吁了口气,转身往回走,心里已盘算着得尽快回家见岳父,只是这话该怎么问,又该怎么答,倒成了桩棘手的事。
“回来了?”
莫老邪正坐在小院里逗弄孙儿,见人进来,头也没抬便开口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随意的熟稔。
“回来了,岳父!”苏俊笑着说道,并且边说边走上前,准备从莫老邪手中接过儿子……
莫老邪却笑了起来,带着几分护犊子的架势说道:“小薇去跟法兰西公使谈疫苗工厂的事,临走时特意交待了,小狗儿归我照看。你呀,可别想从我这儿把我的大孙子抱走。”
苏俊听了,瞧着莫老邪逗孙子时那眉开眼笑的模样,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打趣道:“岳父您现在啊,眼里心里全是这小狗儿,都把他当成心尖上的宝贝了。”
莫老邪被说中了心思,也不恼,反而把怀里的小狗儿往怀里紧了紧,眼角的笑纹挤成一团:“那是自然,我莫家现在就这一根独苗,不疼他疼谁?”
说着用胡茬轻轻蹭了蹭孙儿软乎乎的脸颊,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小手还抓着他的胡须不放。
苏俊站在一旁看着,方才心头的沉郁散去不少,也跟着笑道:“看您把他惯的,再过些日子怕是要上天了。”
“上天也是我莫家的孙儿。”
莫老邪哼了一声,语气里满是得意,末了抬眼看向他,笃定地说:“你去见董某人了。”
苏俊闻言一怔,脸上掠过一丝愕然,呆呆地望着莫老邪。
见他这副模样,莫老邪反倒笑了:“我知道你不爱带护卫,便让人悄悄跟着你呢。”
苏俊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可莫老邪话锋一转,又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