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落了夜,本是不宵禁的汴京城,今日夜晚诸般店铺无一开门,路上更无行人在走。
因为安静,所以城内发生的任何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
杀人之事已经慢慢结束了,车驾,牛马驴骡,装卸搬运……
不知多少人一夜无眠……
程万里胆子也大了不少,他甚至敢打开门站在门口,顺着街道左右去看……
看得眉头紧锁,一言难发,时不时叹息一声……
只把家中的小厮吓坏了,连连劝说:“相公,万万不可犯险了,还是赶紧把门关起来吧,那些凶神恶煞的军汉可惹不起……”
程万里是个胆小的人,此时却依旧站在门口之处,并不动身,只待真有一彪军汉押着车队过来,他才稍稍后退几步……
却还是不回家,还等着,那一堆车驾就这么过去了,也有不少军汉把程万里打量了一下,却就是这么脚步飞快过去了……
“唉……”程万里长长叹了一口气,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什么颍州军哗变作乱……什么忠义勤王军……
不是,都不是,是他那女婿苏武,把这汴京城杀了个尸山血海……
这个念头在心中,早已不知把程万里震惊了多少回,以他的脑袋,便是想破天去,也想不到还有人能做这般的事情来……
这种事情,当真超出了认知,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这已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类能想到的事情……
还有一人也是在这种巨大的惊骇之中,便是荣国公钱忱,说来也巧,汴京城里杀人的动静没有了之后,他也站在自家门口往街面两边去看……
他也看得匆匆忙忙来来去去的军汉路过他家门口,便是理都不理会他……
他也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心中也猜测无数,他许也明白了,许也不太敢明白什么……
皇城之内,赵佶坐在延福宫的院子里,就坐在地上,呆呆愣愣坐着,抬头去看头顶上皎洁的明月……
出神了许久……
他也知道,事情肯定是失败了,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必是一败涂地……
大宋朝最后的忠义,大概已经身首异处……
亡了,亡了……
赵佶口中嘟囔之语,无尽的悲伤笼罩,赵佶还有最后一个技能,就是落泪,一边落泪一边抹……
当然,他也还有一个技能,自古而下,那些最悲伤的诗词文章,都一一从他脑海里过去……
只待他把能记得的诗词文章都过一遍之后,天似乎慢慢也就亮了。
东京北边有一个城门,彻夜未关,整夜都有车驾不断往北去……
大早,诸多城门都打开了,该来的贩夫走卒自也还要来,天南地北供应来的诸般物资,也还要入城,不免又是一派繁忙热闹的景象……
入城之后,不知多少人满脸惊骇,外城街面之上,时不时就有一大群人围在一个大户人家门口……
内城之中,那上值的车驾也还在走,车帘缝隙里,一双双惊恐的眼神……
此番杀人,自也不是真把朝廷杀了个干干净净,能算是高门大族的人家,在城内总人口的占比而言,不过百分之一、二之间。
在朝廷诸多衙门办差的,特别是那些基层官员,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