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德里希被昂热溢於言表的杀意震慑得几乎心臟骤停,但还是咬著牙给自己辩解:
“昂热,你根本不知道我在中国遇到了什么。
情报出了问题,有人用镰鼬抵消了我的镰鼬,我没能察觉到任何异常,在抵达交易地点第一时间就被人控制住,再往后的事情我完全是身不由己。
我只是一个考古学家,没有你们那么强大的力量,我没办法和你们一样拿著刀从一群龙类和死侍的包围圈里杀出来!”
“这不是你选择背叛我们的理由。”昂热没有被他的控诉混淆概念。
即便弗里德里希被控制了人身自由,但和卡塞尔学院这边联繫的电报密码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卡塞尔庄园的地址和狮心会的指环印记也只有內部人员才知道。
即便是团队里唯一的华人路山彦,也是一个坚定的革命人士,没有人比他更渴望看到恢復中华的那一刻。
他是与龙王搏杀到了最后一刻的斗士,是值得敬重的屠龙者,昂热寧愿相信是自己无意中走漏了情报,也不可能怀疑他是叛徒。
弗里德里希沉默了,他张著嘴看著昂热,却一句狡辩的话都说不出来。
“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弗里德里希。”昂热的声音里带著几分惋惜,“你也有自己的骄傲,即便在辩论中输给我,你也从不屑於用诡辩来挽回顏面。”
弗里德里希闻言,眼神骤然暗淡下去,如同燃尽的灰,沉默了许久,才用一种近乎虚无脱力的语气自嘲道:
“以前的弗里德里希早就死了,死在了那年夏天,现在的我,不过是一具苟延残喘的躯壳。”
昂热看著突然就失去了求生欲放弃辩解的弗里德里希,並不相信他是真的诚心悔过,大概率是之前路明非对他做了什么。
毕竟从刚才开始,他身上就一直在不正常的抽搐,像是在神经记住了某种痛苦,无法剔除,反覆提醒身体的主人这种痛苦还在持续。
他西装內袋中抽出一柄折刀,那柄闻名混血种世界的折刀从袖中滑落,被他握在手中。
那是一柄造型古老的大號折刀,考究的嵌铜木柄,刀身呈微弧形,由极其罕见的纹钢刀锻造而成,在古代这些珍贵的陨铁锻造的武器从来都只有英雄和帝王才能拥有。
但对弗里德里希来说,却並不陌生。
“我原来的那把刀在那天晚上断了,这是后来重新锻造的,原材料是梅涅克家传的亚特坎长刀。”
昂热轻抚刀身,语气平淡:“梅涅克和那条龙同归於尽,他的家传长刀也崩碎了,后来赶到的人把它们收拾起来,我甦醒后让人用刀头的碎片打造了它。”
刀刃在柔和的灯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
“告诉我,弗里德里希,把当年的事情,所有的一切。
你是怎么被控制的,后来又是如何以『林凤隆』的身份扎根京城,这些年和谁接触过,交易过什么……
所有你知道的,事无巨细,全部告诉我。”
“念在过往同窗一场,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弗里德里希知道自己绝无倖存的可能,昂热眼中宛如实质的杀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何况他早就放弃了求生的妄想,嘶哑著嗓子,开始断断续续地交代,只求一个痛快。
从如何被神秘人控制,到后来被挟持前往统万城的旧址发掘资料,在京城地区经营古董生意作为掩护,暗中为某些势力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物品和情报……从一个秘党的未来之星,沦落成了一个阴沟里的老鼠。
昂热面无表情地听著,偶尔会问一两个问题,与自己有所耳闻或者曾间接参与过的事情对比验证。
最后,昂热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如铁:“那么,加图索家族呢,你和他们有什么牵扯”
“他们是我的老主顾。”弗里德里希或许是得到了昂热的承诺,知道自己能走个痛快,当下也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中国有句古话,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虽然我是秘党的叛徒,加图索家族是秘党的中流砥柱之一,但很显然他们並不很待见你。
明明早就知道了我的下落,也知道你一直在找我,却一直瞒著,还帮衬了我不少生意。”
“谁。”
“弗罗斯特,你在校董会最大的绊脚石。”横竖都是一个死,弗里德里希当然希望能拉更多人下水,甚至就连刚才的话里,也掺了不少水分。
如果昂热把自己听到的和路明非听到的两相对比一下,会发现有些许地方出入。
但也大差不差,毕竟昂热的存在,註定会阻妨碍很多人的利益。
將自己所知的添油加醋说完,弗里德里希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瘫软在椅子上,闭上眼睛,等待最终的审判。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昂热,给我个痛快吧。”
审讯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昂热看著他,看了很久。
然后,他缓缓地绕过铁桌,一步一步地走到弗里德里希面前。
“痛快”昂热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嘆息,却又重得如同山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