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辞中满是对他们此前不力表现的不满。斥责完毕,他宣布朝廷调寧夏参將贺虎成为榆林卫总兵在场的將军们也没有反对,毕竟打了这么大的一场败仗,只斥责他们几句,
朝廷的处罚算不得重。
安排完人事变动,张鯨梦望向眾人忧虑地说道:“本官这一路上看到榆林卫土地乾旱,田园荒芜,景象实在悽惨。如今这局势,租降何不主动减租减息这既是对军户的恩情,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冲淡大同社贼寇带来的影响。”
其实,张鯨梦这一路特意略过了大同社的地盘。然而即便没有深入大同贼寇的地盘,当他偶然警见大同社的活动时,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惊了。他看到大同社的人带领著眾多农户,齐心协力修道路、筑起水坝、挖掘水渠、打並取水。几万人匯聚在一起,万眾一心地抗击旱灾,那热火朝天的场面,让他真切感受到了一种別样的力量。那一刻,他心中明白,延安府的民心已然不再归大明朝廷所有。
而当他踏入榆林卫的地盘,看到的却是另一番令人痛心疾首的景象。到处都是乾裂的土地,交错的裂缝仿佛大地张开的绝望之口。田地里的麦苗稀稀疏疏,在风中无力地摇曳著,仿佛隨时都会被这无情的旱灾吞噬。田埂间,几乎看不到照看麦苗的农户,只有一群形如饿的军户,眼神空洞,满脸麻木。如此强烈的对比,让张鯨梦心中受到极大的震撼,他终於明白为何榆林卫会屡屡败在大同社之手。
榆林守备张成率先打破沉默,满脸无奈与期待地对张鯨梦说道:“巡抚大人,你也亲眼看到了榆林卫的现状。朝廷难道就不能賑济一下,我们也不敢奢求像辽东镇那样,每年能有几百万两银子的支持,哪怕只给个三四十万两银子,也好让我们缓解一下这艰难的局面啊。”
龙州堡守备张杰也跟著附和道:“老话都说皇帝不饿当差的兵,去年朝廷虽然补发了一些粮餉,但今年又停了。我们这些当兵的,实在是难以为继啊。”
张鯨梦一脸无奈,长嘆一声道:“本官稍后会將此地情形如实上报朝廷。但当下賑灾之事迫在眉睫,尔等不如先减租减息,暂且抵抗大同社的影响。”
然而,他的提议却遭到了眾將军的强烈反对,这个张巡抚,一把年纪了,怎么一点都不懂事呢
哪有空手上任的道理
去年那个镇守太监魏翔上任时,还带了几十万两银子呢,虽然被他们的一顿操作下弄成了反效果,但人家实实在在是带了钱过来的。
现在这位张巡抚不但没有给他们带钱粮,还要让我们补贴军户,这简直是在开玩笑。
去年我们收缴的战利品,全部都被大同社缴获了。今年又遭遇旱灾,我们损失惨重,还要让我们出钱賑济军户,难道这大明的天下就变成我们的了。
一位將军也苦著脸说道:“巡抚大人,旱灾让我们也损失惨重啊。再加上去年的溃败,我们既要整顿家丁,又要重新招募人手,家里的积蓄都快光了。若再给军户减租减息,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张鯨梦心急如焚,大声质问道:“你们就不怕大同贼寇捲土重来”
眾將却不以为然,有人满不在乎地说道:“大同社在延安府招揽了十几方流民,现在为了养活这些人,只怕都自顾不暇了,他们哪里还会有大的动作”
最开始他们倒是怕大同贼寇趁机攻占榆林镇,但现在半年多,大同贼寇没有前进一步,加上他们又在大范围的賑济灾民,这让他们放心下来了,认为在没有把灾民安置好之前,大同贼寇是不可能向他们进攻的。
“鼠目寸光!”张鯨梦忍不住怒骂道。他对这些將领的短视和自私感到无比失望,都到了这般危急时刻,他们居然还如此不识大局。
但榆林卫的守备参將们一个个不为所动,减租减息,想都不要想。首先,减租减息这个口子绝对不能开,今年开了这个先例,把军户养刁了,明年他们肯定还会要求减免,后年说不定还会要求像大同社那样均田。难道真要把自己的家產分给这些军户
任何一个有远见的將门都不会轻易迈出这一步。减租减息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军户永远是餵不饱的,所以他们哪怕费更多的钱粮去镇压这些军户,也坚决不能退让。
其次,他们觉得自己是为朱家守江山的,江山是朱家的,军户也是朱家的,
哪有让他们出钱给朱家打工的道理
更没有理由让他们出钱賑灾。如今的朝廷,动不动就拖欠他们一年半年的粮餉,要是他们再出钱賑灾,只怕朝廷以后更不会给他们粮了。所以,哪怕这些军户全部饿死,他们也坚决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