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夕阳孤零零地挂在树梢上,蒲城下是一片血肉模糊的战场。城楼上那面巨大的红色明字大纛在阵阵腥风里狂舞,发出巨大的响声。
大量被摧毁的云梯丢在城墙边,城墙上随处可见石块和木材。义军战士的尸体密密麻麻地铺满了从城墙到五十步的范围。这一切无不显示出这场大战的残忍。
鸣金收兵之后,义军士兵们在城楼下默默地抬着战友的尸体。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麻木,这几年他们见到的死人太多了,眼前的场景已经不能引起他的一丝反应。
而城墙上,士兵和青壮抓紧时间修,大量的老弱妇孺登上城墙,他们或是抬运城墙上的尸体,或是捡起武器。损坏的武器被拿到城墙下去修补,能用的则被摆放好,准备迎接下一轮的战斗。
蒲城那高大而斑驳的城墙下。曹变蛟气喘吁吁地坐在城楼下,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汗水湿透了他的铠甲,他胯下的战马此刻变得更黑,那是被鲜血浸透的颜色,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刺鼻而浓烈。
身旁,他的家丁们也都累得东倒西歪,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尽管他们在刚才的战斗中冲垮了两队叛军,可那激烈的拼杀还是如同汹涌的潮水,将他们的精力一点点吞噬。
家丁曹寿拖着疲惫的身躯,小心翼翼地走到曹变蛟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将军,咱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如今这叛逆的情况可大不一样了,他们的武器装备变得厉害多了。他们不但有刀枪剑戟,还有大量的铠甲。我粗略估算了一下,他们的披甲率都超过一成了。更要命的是,他们还有凶猛的火器,那枪炮一响,就要带走好几条人命。
叛军的战斗力,最起码提升了好几倍。而且他们人数众多,就像那无边无际的潮水一般。依照今天这情况来看,咱们想要守住这蒲城三天,难呐!”
曹变蛟听了,双眼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恶狠狠地骂道:“全是那该死的大同贼寇的错!要不是他肆无忌惮地武装山西行省的叛军,给他们提供那么多好武器,这些叛军的战斗力怎么可能增长得这么快!”
他越说越气,一脚踢飞了身边的一块石头,接着又骂道:“榆林镇的那些将门,全是些废物!这么轻易就被大同贼寇给攻占了,把我们可害惨了!”
原来,这次进攻蒲城的叛军,很多武器装备都是明军制式的。显然,这都是大同贼寇攻占榆林镇后获得的,然后又把这些装备甩卖给了山西行省的叛军。
拿着锄头的叛军跟拿着刀枪剑戟的叛军,那战斗力简直就是天壤之别;穿着铠甲的叛军和没穿铠甲的叛军,在战场上的表现也是截然不同。
以往,太原镇将门之所以能屡屡以少胜多,能以一敌十敌战胜叛军,靠的就是双方武器装备的巨大差距,这差距足以弥补人数上的劣势。
可如今,双方武器装备的差距差不多被磨平了,眼前这三千青壮,想要靠他们守住蒲城,真的有点力不从心了。
这一天,明军杀的贼寇太多了。能用的武器,他们都使了个遍,长枪舞得虎虎生风,大刀砍得鲜血飞溅;能用的办法,他们也都想尽了,设陷阱、放滚木礌石……可贼寇就像那割不完的野草,杀了一批又来一批。
他估算了一下,光在西门,他杀的贼寇就超过了千人。要是其他两个方向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字,那今日贼寇伤亡的数字能达到三千。可这三千人对比叛军十万大军来说,就如同沧海一粟,微乎其微。
而西城门的情况更是惨烈,今日的伤亡就超过了三百人,已经有三成的将士伤亡了。要是在野战中,西城门的士兵早就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