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暗流,让承天殿内的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海兰那句“民心如潮,亦如渊”的叹息,如同冰锥刺入每个人的心底,寒意顺着脊背蔓延。
“吉兆?这分明是倾覆之兆!”林莽山强行压下神魂的震荡,脸色铁青地低吼。他指着鼎中那汹涌的暗金怒潮,手指都在颤抖,“农桑乃国之根基!此等怨愤,非一日之寒,是苛政猛于虎,是豪强敲骨吸髓!再不平息,千里沃野顷刻间便要化作燎原烈焰!”他目光如刀,狠狠扫过殿内众人,尤其是那些代表地方势力的面孔,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
花万顷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但眼底的焦虑无法掩饰:“林公所言极是!然商路血脉若被这层层盘剥、劫掠杀戮的黑色湍流彻底截断,货不能通,财不能聚,府库空虚,届时赈灾无粮,御敌无饷,国将不国!”他指向那些扭曲的彩色旋涡和肆虐的黑色毒蛇,“这绝非商贾逐利之怨,而是国脉断绝之危!”
辰磐石岳般的身躯微微震动,他踏前一步,声音低沉如大地轰鸣:“鼎中躁动,地脉不安。怨气冲霄,撼动山河根本。此非虚妄之象,是万民之痛已刻入大地之脉!若再不加抚慰,恐引天灾地祸相随,届时……”他没有说完,但那双石质的眼眸中流露出的沉重,让所有人心中一凛。
“云师!”花万顷急切地看向云星河,“鼎象示警,必有根源!您能否推演出灾祸爆发之地?需立刻遣人查探,火速应对!”
云星河眼中的星辉流转速度达到了极致,仿佛要燃烧起来。他紧盯着那混乱狂暴的鼎口景象,试图拨开狂暴民怨的表象,捕捉那引发剧变的初始涟漪。然而,那沸腾的民意洪流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搅动,变得更加混沌难辨,线索如同泥鳅般滑不留手。更让他心头警兆狂鸣的是,在那暗金与黑色的滔天怨怒之下,他隐隐感觉到一种极其隐晦、粘稠冰冷的潜流在涌动,如同深渊中伸出的无形触手,悄然引导着、扭曲着民怨的流向。这股力量……并非天灾人祸的自然爆发,更像是被精心“投入”滚油中的那滴冰水,刻意催化着混乱!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穿透混乱的鼎象,最终落在了静立鼎旁的海兰身上。她依旧保持着那份超然的姿态,冰蓝色的眼眸映照着鼎中的末日图景,平静得令人心寒。就在云星河目光触及的瞬间,海兰似乎有所感应,那按在冰冷鼎身上的右手食指,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动了一下,仿佛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
但云星河看到了!
那不是无意识的动作!那一动,精准地契合了鼎身纹路中某个极其微小的能量节点,如同拨动了无形的琴弦。与此同时,鼎口那狂暴翻腾的民怨景象,极其诡异地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非自然的凝滞,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短暂地“梳理”了一下,使得那代表“农”与“商”的激烈冲突,在某个瞬间显得更加尖锐、更加不可调和!
寒意,比之前更甚十倍,瞬间冻结了云星河的血液。是她!海兰!那枚融入鼎身的符印!她并非仅仅是旁观者,她是推动者!她在利用这沸腾的民怨,不,她是在火上浇油,甚至是在引导这股足以焚毁南古的烈火,烧向她想要的方向!
“根源……”云星河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他不再看鼎,目光如冷电般直视海兰,“或许……比我们看到的,更近,也更险恶。鼎象已乱,天机蒙尘,然当务之急,是立即查明民怨爆发之源,同时……”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肃清所有阻塞民声、鱼肉百姓之蠹虫!无论其位多高,权多重!”
他的话音落下,承天殿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随着云星河,聚焦在了那位冰蓝神女身上。一股无形的风暴,在无声的对视中酝酿。
海兰迎着云星河锐利的目光,冰蓝色的瞳孔深处,那抹幽紫的微光仿佛更深邃了一丝。她缓缓抬起按在鼎身上的手,指尖在粗糙的青铜纹路上轻轻拂过,如同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朱唇微启,声音依旧清冷飘渺:
“云师所言甚是。民怨如沸,当疏浚其源,亦当……清除淤塞。”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