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说的话……他扭头看了看那些仙官,几个老仙君对着斩仙台指指点点……
"可知为何九重天永不倾覆?因吐露真相的魂灵...早成了撑天的柱石。"
师父的话像重锤敲击在他的心底……
七把叉像一只被大鱼卡了脖子的鸬鹚,不停地甩动着脑袋。
那个灰飞烟灭的宫保,在化灰之前,居然给他留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这个笑容只有离得最近的七把叉看见了,让七把叉毛骨悚然——
还挥之不去。
……
天枢院的案牍库内烛火摇曳。
杨十三郎将最后一本案卷合上,封皮上的"斩仙台"三字已被朱砂划去。
七把叉瘫在旁边的蒲团上,嘴里叼着根糖葫芦签子,含混不清地嘟囔:"首座哥,四哥,这案子结了,咱们是不是该放个假?"
朱风抱刺倚在窗边,目光扫过院中新栽的桃树——那是从瑶池移来的,据说能镇邪。
可他的刺鞘上不知何时沾了片粉色花瓣,花瓣背面隐约有金粉闪烁。
"结案?"
戴芙蓉的声音从书架后传来。她指尖捏着一枚银针,针尖挑着半片残破的丝绢——是从司命殿密阁的暗格里顺出来的。绢上只有寥寥几字:
"霓裳未尽,欢场再续"
字迹不是司命的,倒像是......
"璇玑仙子的笔迹。"
杨十三郎忽然伸手,从案底抽出一封未拆的玉简。
简上泥封已经碎裂,露出里面一角绯色笺纸——是今晨刚送到的密报,被他刻意压在了最下层。
七把叉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新案子?"
"嗯。"
杨十三郎抖开信笺。笺上寥寥数语,却让朱风的刺鞘"咔"地轻响:
"三日前,广寒宫玉蟾失踪,现场留霓裳羽衣一片,心口红痕如吻。"
"另,司刑殿旧档载:三百年前仙妓司头牌遇害,现场同现此衣。"
——下附证物图:半截断裂的金钗,钗头珍珠内刻'欢'字。
戴芙蓉的银针突然震颤。她快步上前,针尖点在证物图上——珍珠的裂纹走向,竟与七把叉耳后疤痕一模一样。
"这是......"
七把叉下意识摸向耳后,指尖却触到一丝湿冷。不知何时,那枚总是渗液的珍珠疤完全裂开了,露出里面米粒大的金珠。珠子滚落掌心,遇光炸开,金粉在空中凝成四个小字:
"第一淫贼"
窗外忽然传来"咔嚓"轻响。
朱风剑刺已出鞘,却只斩落一段桃枝——枝头花朵半绽,花蕊里蜷着只赤红蝎子,尾针上挑着更小的珍珠。
蝎子见光即死,尸体却化作青烟,在空中凝出半幅星图:赫然标着广寒宫的方位。
"看来有人等不及了。"
杨十三郎将玉简投入灯盏。火焰腾起的刹那,案头烛影忽然扭曲,映出墙上一个不该存在的影子——纤腰广袖的女子身形,正伸手抚向他的后颈。
朱风的刺穿虚影,却只挑落一缕青丝。发丝落地即燃,焦味中混着熟悉的沉水香。
"是璇玑......"七把叉突然打了个寒颤,"她耳后也有颗珍珠痣!"
戴芙蓉的银针钉入案几,针尾悬着的红绳无风自动,绳结处渗出黑血,在案面画出诡谲的轨迹——
杨十三郎望向窗外。暮色中,一轮血月正缓缓升起。
而案头灯花"啪"地爆响,炸出几点火星,落在未合拢的斩仙台案卷上,恰好烧穿了"司命"二字。
灰烬飘散处,隐约现出半行被刻意遮掩的批注:
"霓裳未尽者,非司命一人。"
夜风吹开窗扉,卷着桃瓣扑向烛火。
案头烛火忽明忽暗,映照着卷宗上触目惊心的记录:
"天猷元帅府,丙申年三月初七。
盗走北海鲛绡帐,帐角绣'欢场不散'四字。
榻前玉砖刻:'第一淫贼,到此一游'。"
"瑶池采莲阁,丁酉年腊月廿三。
窃取十二名仙娥贴身小衣,悬于蟠桃树枝。
每件衣物心口处,皆绣'云雨霓裳'朱砂印。"
"广寒宫玉蟾池,戊戌年中秋夜。
玷污七名捣药仙子,事后以金钗在每人后背刺北斗纹。
留书:'金风玉露,再续前缘——第一淫贼'。"
杨十三郎的指尖停在最新一页——墨迹尚未干透的案录上:
"庚子年七夕,璇玑仙子寝殿。
盗走本命金铃一对,铃舌刻'替魂'阴文。
妆台铜镜以胭脂书:'三百年前旧债,今夕当偿'。"
"砰!"
朱风一拳砸在案几上,玄铁护腕震得卷宗跳起。他刺尖挑开夹层,露出里面三幅画影图形——每幅都是不同女子背影,雪肤上刺着相同的金纹:左肩北斗七星,右腰霓裳舞姿。而最下方那幅的刺青边缘,还缀着一行小字:
"欢场故人,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