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阿槐冲出药房,拉住金罗大仙的袖口。
“我只能做到这一步,形神分离后,能不能回来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我估摸着四六开吧,你们谁也别进去……”
金罗大仙很罕见地腾起云来,一眨眼不见了踪影……
……
晨光尚未穿透云层,天枢院的白玉阶上已凝了一层薄霜。
杨十三郎(虚影)静立廊下……
风神之眼的青光不时在视野边缘闪烁,像将熄未熄的残烛。
"首座大人。"
值日功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诧异。全天庭的人都知道杨首座受了重伤,不知何故就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杨十三郎转身,看见老人手中捧着一卷明黄绢帛,帛边九龙纹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金芒——是玉帝的密旨。
"太白金星已在正堂候着了。"
功曹眼角余光扫过杨十三郎颈侧未消的金针痕迹,"说是...带了陛下的口谕。"
杨十三郎闭了闭眼……
风神之眼虽受损,但那些细碎的风声仍不断灌入耳中:正堂里茶盏轻叩的脆响、太白金星指尖敲打案几的节奏、甚至远处仙鹤振翅时带起的气流——这些声音交织成网,让他不必亲至,便已窥见三分真意。
"走。"
杨十三郎抬步时,紫袍下摆扫过阶上薄霜,全都结上了亮晶晶的薄冰……
功曹惊讶地发现,杨首座穿过他的身体扬长而去……
太白金星果然在正堂。
老星君今日未着官服,只一袭素白宽袍,银发松松挽着,倒像是来赴茶会的老友。
他面前案几上摆着两盏茶,茶雾袅袅,在晨光中勾出蜿蜒的痕迹。
"杨首座。"太白金星抬眼,眸中映着茶色,"老朽奉陛下口谕,特来带句话。"
杨十三郎不动声色地落座,指尖搭在茶盏边缘。茶水微烫,热度顺着指尖爬上来,却驱不散体内盘踞的阵阵寒意。
"陛下说,"太白金星轻啜一口茶,"'白眉元尊当年若肯收手,何至于此?'"
茶雾忽地一颤。
杨十三郎盯着盏中浮沉的茶叶,忽然笑了:"星君今日这茶...是武夷山的金骏眉?"
"首座好眼力。"太白金星也笑,眼尾堆起细纹,"陛下特意让老朽带来的——说是白眉元尊从前最爱喝的。"
茶盏"咔"地一声轻响。杨十三郎手边的茶盏的盏沿竟裂开一道细缝。
茶汤渗出,在案几上洇出深色痕迹,像一滩未干的血。
"陛下还有句话……"
太白金星恍若未见,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在案上——是枚铜钱,却不是帝钱,只是寻常的"太平通宝",钱孔中穿了一根红绳。
"'三界安稳来之不易,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去了。'"
风神之眼突然刺痛。
杨十三郎看见铜钱上浮现出细小的画面:凌霄殿的玉阶、白眉元尊跪伏的背影、还有...一只戴着龙纹扳指的手,将铜钱轻轻放在案头的画面。
"星君。"他缓缓抬头,"请转告陛下——"
话未说完,太白金星突然按住他的手。老星君掌心冰凉,力道却重若千钧:"首座可知,当年白眉元尊接这枚钱时,说了什么?"
堂外忽起一阵风,吹得窗棂"咯吱"作响。
"他说,'臣双目俱在,不敢渎职。'"
太白金星松开手,叹息道,"唉……第二日,风神之眼就遭了反噬。"
茶雾散尽时,太白金星已经不见踪影……
案几上只余那枚穿红绳的铜钱,和一道渐渐晕开的茶渍。
杨十三郎独坐良久,忽然将铜钱弹向堂柱——
"铮!"
铜钱深深嵌入柱身,红绳犹自颤动。
……
难熬的十二个时辰,药房内不时传出各种古怪的声音,但因有金罗大仙医嘱在先,谁也不敢靠近。
万幸的是,金罗大仙在匆匆离去一个时辰之后,背了一大捆新鲜草药回来后,就一直和杨十三郎待在一起。
夜半的仙鹤寮君司府药房里,弥漫着苦涩的蒸汽,金罗大仙的药炉里正熬着第三锅药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杨十三郎仰躺在竹榻上,额前覆着一块浸了药汁的葛布,双眼紧闭。风神之眼的青光被药力压制,但那些帝钱罪孽仍在血脉深处翻涌,像无数细小的毒虫啃噬着他的神识。
"小子,别装死……回来了……回来了……"
金罗大仙用木勺敲了敲药炉边缘,隔半炷香就敲几下,"你师父托梦给你了没?"
“三位夫人,还有七公主都来看你了……”
“你首座才做几天啊?我给你算算啊,还不到半年……”
“阿槐你过来喊几句……”
金罗大仙过一阵就喊一人进来喊上几句,这气氛被他整得像在进行遗体告别。
三位夫人和七公主都轮了三回,沉重压力之下,阿槐首先绷不住哭了出声来。
“首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