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了。
思绪像一团乱麻,越缠越紧。体内的灵力彻底失控,一股狂暴的气流猛地冲破他的丹田,顺着血管直冲头顶。齐乐只觉得眼前骤然一黑,无数杂乱的光影在脑海里炸开,耳边响起陈雪惊惶的呼喊,身体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不由自主地向前栽倒。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他似乎感觉到掌心的《山海经》轻轻颤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嗡鸣,像一声无奈的叹息,又像一声微弱的回应。
“齐乐!”陈雪疯了一般冲过来,堪堪扶住他软倒的身体。指尖触到他滚烫的皮肤时,她的心脏骤然缩紧——那温度烫得吓人,像是体内有团火焰正在燃烧。她慌乱地抬头,正想呼喊远处的同伴求援,却猛地顿住了动作。
一滴冰凉的液体,毫无征兆地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豆大的雨点“噼啪”砸下来,砸在栈桥的木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砸在江面上,荡开一圈圈涟漪;砸在陈雪的手背上,带来一阵久违的清凉。
江风带着密集的雨丝横扫而过,竟硬生生驱散了几分金乌精魄带来的灼热气浪。陈雪惊愕地抬起头,望着天空,眼睛越睁越大。
建木穹顶之上,四只三足金乌的白色身影还在盘旋,羽翼扇动的热浪足以焚山煮海,连空气都该被烤得扭曲才对。可就在这片本该被烈日炙烤的天空,雨势却越来越大,淅淅沥沥的雨声混着妖群不甘的嘶吼,织成一曲诡异而荒诞的交响。
雨点落在齐乐苍白的脸上,顺着他下颌的线条滑落,像是谁在无声地落泪。陈雪紧紧扶着他,望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望着那四只在雨幕中依旧狰狞的金乌精魄,忽然觉得这漫天雨丝里,藏着一种连金乌烈焰都无法烧尽的……寒冷。
……
齐乐的意识像是沉溺在一片温热的泉水中,混沌里裹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耳边的雨声由远及近,混着江风穿过栈桥木板的呜咽,像一只温柔的手,将他从无边的黑暗里一点点托出来。他费力地掀开眼皮,刺目的白光让他下意识眯了眯眼——那不是金乌精魄散发的灼热白光,而是雨幕中穿透云层的天光,被细密的水汽折射得有些晃眼,倒添了几分柔和。
“醒了?”陈雪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掌心轻轻覆在他的额头上,传来微凉的触感,“烧好像退下去些了,吓死我了。”
齐乐动了动僵硬的脖颈,喉咙干涩得发疼,刚想应声,目光却猛地顿住,呼吸也跟着一滞。
雨还在下,细密的雨丝织成一张灰茫茫的帘幕,将整个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而就在那片被雨雾笼罩的苍穹之上,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正在厚重的阴云中盘旋往复。
那身影修长而矫健,龙鳞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宛如最纯净的寒冰雕琢而成。蜿蜒的身躯划破雨幕时,带起阵阵呼啸的风,将周围的雨丝都搅得翻涌起来。是白龙!
齐乐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绝不会认错——那独特的身姿,那盘旋时既带着与生俱来的落寞、又透着股凌厉锋芒的复杂气息,分明就是几年前在西行路上的荒芜山谷中遇到的那条白龙!当年被烛龙以一道金光带走后便杳无音信,如同石沉大海,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更让他心惊的是,白龙悬浮的高度,竟与建木穹顶之上的四只金乌精魄几乎齐平。它的头颅微微昂着,那双湛蓝如深海的眼眸在阴云下亮得惊人,如同两簇燃烧的幽火,死死锁定着那些白色的鸟形光团。周身萦绕着肉眼可见的寒气,丝丝缕缕,让周围飘落的雨丝都瞬间凝成了细碎的冰晶,在空中闪烁着转瞬即逝的光芒。
建木顶端的金乌精魄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不速之客的存在。四只光团齐齐停止了盘旋,白色的羽翼整齐划一地转向白龙的方向,灼热的气息与白龙散发出的凛冽寒气在空中猛烈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原本还算平稳的雨雾被这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撕扯得剧烈翻涌,仿佛沸腾的开水。
齐乐的心跳莫名加快,正想仔细分辨白龙此番前来的意图,视线却被另一个突兀出现的身影牢牢吸住。
那身影就落在白龙身侧不远处的一团厚重云絮上,矮胖敦实,浑身覆盖着浓密的深褐色鬃毛,根根分明,像是被雨水打湿后凝结成了一绺一绺。一张圆滚滚的脸上嵌着两只小而锐利的眼睛,闪烁着精明与警惕的光芒。身后拖着一条粗壮的尾巴,尾尖还沾着些湿漉漉的泥点,显然是刚从水里或是泥泞中赶来。最醒目的是它头顶那对弯曲的短角,以及嘴角微微咧开时露出的两根尖锐獠牙——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