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影被符文缓缓吞噬,连同那柄神弓一起,化作一道流光,沉入黑暗的深处。那是他的封印,用残存的神魂为代价,将自己困在生与死的夹缝里,只留下一丝执念,等待着下一个“继承者”的出现。
不是为了传承射日的荣光,而是为了……借他人之躯,完成那未竟的“霸业”。
心湖剧烈地翻涌起来,那些破碎的画面像玻璃碴般刺进林野的意识。他终于明白,大羿眼底的阴冷并非凭空而来,那是被天地遗弃的怨恨;他口中的“废物”,藏着对自身命运的不甘;他图谋夺舍的疯狂,源于被囚禁万载的执念。
这位传说中的英雄,从来都不是完美的神只。他有拯救苍生的伟力,也有主宰天下的野心;他有射落九日的壮举,也有被秩序排斥的落寞。他是英雄,也是……囚徒。
而此刻,这位囚徒的灵魂,正借着他的身体,射出一支支复仇的箭。每射落一只金乌残魂,那来自上古的怨毒诅咒便会加深一分,大羿的灵魂便会被啃噬掉一块,可他依旧在射,像个赌徒,用残存的神魂做赌注,赌自己能在彻底消散前,完成那场跨越千年的“逆袭”。
“原来……是这样……”林野的意识在浪涛中摇晃,心中五味杂陈。有对大羿遭遇的唏嘘,有对其执念的震撼,更多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看到了大羿的不甘,也看到了自己的退缩。大羿被天地遗弃,却用万载时光守着一份执念;而他,只是面对一点危险,就想着退回那个安逸的壳里。
可那真的是安逸吗?
他想起了画面里,那些躲在洞穴里的人们。他们恐惧大羿,却也依赖着他射日后的安宁。或许,所谓的责任,从来都不是等来的,而是在你意识到“如果我不站出来,就没人能站出来”的瞬间,不得不扛起来的东西。
心湖之外,“林野”的身体又动了。他捂着胸口,缓缓直起身,幽绿的火焰在眼底明灭不定,显然还在挣扎。但他的手,已经再次搭上了光弓。
心湖的浪涛突然变得粘稠,像是被注入了某种沉重的介质。那些漂浮的金雾不再随波逐流,而是凝固成一幅幅流动的画面,突兀地横亘在林野眼前——那是大羿幻想中的未来。
画面里,天空依旧只有一轮太阳,却散发着阴冷的光。大地被一种暗金色的光芒笼罩,看不到生机,只有无数穿着统一服饰的人跪在地上,头颅贴地,对着王座上的身影顶礼膜拜。王座很高,用熔化的金乌残骨铸成,上面坐着的人,穿着华丽的兽皮,背后的长弓泛着慑人的红光。那张脸,赫然是他自己的模样,眼神里却只有大羿式的漠然与威严。
“尔等皆为我所救,当以永世臣服为报。”王座上的“林野”开口,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凡有异动者,如当日九日,尽皆射落。”
底下的人群瑟瑟发抖,连呼吸都不敢大声。远方的建木长得遮天蔽日,庞大的根系缠绕着大地,将所有灵气都汇聚到王座之下,那些曾经生机勃勃的城市,如今只剩下冰冷的轮廓,像一座座巨大的墓碑。
这画面带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没有阳光,没有欢笑,只有绝对的统治和无边的死寂。大羿的“霸业”,原来就是这样一幅将所有生灵都变成囚徒的图景。
林野的意识猛地一抽,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心湖的另一侧。那里,不知何时也浮现出一幅画面,却是他自己幻想过的生活——
窗明几净的房间里,阳光透过窗帘洒在书桌上,上面摊着摊开的数学卷子,旁边放着喝了一半的牛奶。他穿着校服,趴在桌上奋笔疾书,妈妈在客厅里喊:“小野,快写,一会儿红烧肉就好了!”爸爸在看电视,新闻里播报着“灵气复苏现象趋于稳定,各地秩序恢复正常”。他抬起头,咧嘴一笑,抓起书包就往外跑:“妈,我写完了!约了同学去打球!”
画面里的阳光温暖得刺眼,空气里仿佛都飘着红烧肉的香气,连笑声都带着真实的温度。
两副画面并排悬浮在金雾中,像两面镜子,一面照出冰冷的野心,一面映着平凡的温暖。它们如此对立,却又如此清晰地撕扯着林野的神经。
一种极其荒诞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仿佛大羿幻想中的那幅图景,带着某种必然会实现的宿命感。就像此刻“林野”手中那柄不断射出幽绿箭矢的光弓,每一次拉动,都在将那个未来拉近一分。而他自己幻想的生活,却像水中的倒影,轻轻一碰就会碎掉,正在随着金乌残魂的哀嚎,一点点变得模糊、遥远。
“不……”林野低声呢喃,意识里涌起一股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