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识。
齐乐紧盯着屏障里的梧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光墙外面,墨绿色的光潮还在汹涌,建木的根须顺着栈桥的缝隙疯长,像无数条墨绿色的鞭子抽打在光墙上,发出“噼啪”的脆响。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操控力有多顽固,像附骨之疽般缠着梧桐的神魂,每一次光刃落下,都伴随着她神魂被撕裂的剧痛。
“吼——”
江面上空的金乌光团再次炸开,五道残魂的嘶吼与建木的低鸣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声浪。那声浪里裹挟着焚山煮海的怒意,震得栈桥木板“咯吱”作响,连远处的楼宇玻璃都开始簌簌震颤。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划破天际。淡蓝色的防御屏障终于支撑不住,在仙舟与建木的双重冲击下彻底崩裂,化作漫天闪烁的光点,像场提前降临的星雨。失去了屏障的阻拦,仙舟拖着建木主根,像一头挣脱枷锁的巨兽,缓缓驶入沪市的天际线。主根上的吸盘张合间,竟开始吸收城市里的灵气,那些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瞬间蒙上一层灰翳,连路灯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齐乐握着《山海经》的手指微微收紧。光墙内,梧桐的攻击渐渐减弱,光刃的颜色从墨绿褪回浅绿,眼神里偶尔会闪过一丝挣扎的清明——那是她的神魂在与建木的操控力殊死搏斗。
而在陈雪怀里的林野,眉头又开始痛苦地蹙起,胸口的令牌烫得几乎要烧穿道袍,淡金色的光流在皮肤下游走,像条不甘蛰伏的小蛇。
“撑住。”齐乐低声说,声音被江风撕得有些破碎。
他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屏障里挣扎的梧桐,还是说给昏迷中仍在承受灼痛的林野,又或是说给被卷入这场风波的自己。
江风更烈了,卷着金乌的火味、建木的腥气,还有远处城市里隐约传来的惊惶尖叫,朝着栈桥上这方小小的战场压了下来。光墙内外,两道绿色的身影遥遥相对,一道困于屏障,一道守于阵前,而她们之间,躺着一个正在被日光之力重塑的少年,和一场席卷整座城市的浩劫。
江风像淬了冰的刀子,卷着建木根须腐烂的腥甜撞在昆仑光墙上,发出沉闷的呜咽。光墙表面流转的昆仑虚影被震得微微晃动,峰峦间的仙鹤仿佛受惊般盘旋不休,古老的符文在山影间急促闪烁,将那些试图攀附的墨绿色根须寸寸冻结。
屏障内,梧桐挥剑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那道泛着墨绿的光刃在指尖明明灭灭,刃口甚至开始微微颤抖,像是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她的身体不再是机械的僵直,肩膀开始轻轻耸动,喉咙里溢出细碎的抽气声,像是溺水者在拼命挣扎着呼吸。
齐乐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指节因紧握《山海经》而泛白。他死死盯着梧桐的眼睛——方才被墨绿浓雾彻底覆盖的瞳孔里,竟缓缓透出一丝熟悉的温润绿光。那绿光起初只是针尖大小的一点,却像被乌云遮蔽的月亮终于挣脱束缚,一点点晕染开来,驱散着眼底的浑浊。她空洞的眼神渐渐有了焦距,先是茫然地落在自己抬起的手臂上,随即缓缓转动,落在齐乐脸上时,那抹茫然里掺进了几分痛苦与哀求,嘴角翕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隐约能辨认出“我……控……”的口型。
“梧桐?”齐乐试探着唤了一声,声音因紧绷而有些沙哑。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光墙内那股属于建木的阴邪操控力正在飞速消退,像退潮的海水般争先恐后地涌回江面上的主根,连带着梧桐身上的墨绿色光晕也淡了下去。
屏障里的梧桐突然剧烈地晃了晃头,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像是要甩掉什么黏在身上的东西。她掌心的光刃“嗤”地一声消散在空气中,手臂软软垂下时,肩膀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胸口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神魂撕裂的痛楚,喉间涌上的腥甜让她猛地弯下腰,剧烈的咳嗽声撞在光墙上,竟震落了几片凝结的冰碴。
待她再次抬起头时,嘴角已沁出几颗暗红的血珠。她抬手用手背胡乱拭去,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唯有那双眼睛里的墨绿彻底褪去,只剩下被操控后的虚弱与惊惧,像受惊的幼鹿般望着齐乐,眼眶微微泛红:“齐乐……建木它……它要吞了我……”
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带着梧桐平日里独有的温润质感,连尾音的颤抖都真实得让人心头发紧。
齐乐心头一松,紧绷的脊背瞬间垮了半分。他能感觉到光墙另一侧的神魂波动虽然微弱,却重新变得纯粹剔透,像被雨水洗过的琉璃,再无半分被阴邪浸染的痕迹。建木那股附骨之疽般的操控力确实消失了,连江面上主根传来的意志都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