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滚烫的铁砂,喉咙里又干又疼。他想抬头看看剩下的五个光团,视线却越来越模糊,只能看见陈雪焦急的脸在火光中晃动,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疑惑像颗种子,在剧痛的间隙里悄悄生根——他到底在射什么?是金乌的残魂,还是自己的过去?是在拯救,还是在摧毁?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更剧烈的疼痛碾碎了。左臂的灼痛已经蔓延到了胸口,像是有团火在肺里燃烧,每一次心跳都带着撕裂般的疼。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摇晃,像暴风雨中的树叶,随时都会坠落。射日弓的余温烫得他掌心发麻,木质的纹路深深嵌进皮肉里,可他攥得更紧了,仿佛那是唯一能证明自己还“存在”的东西。
江风卷着焦糊味扑过来,带着金乌残魂消散前最后的哀鸣。林野闭上眼,任由冷汗和泪水混在一起滑落,顺着下巴滴在栈桥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疼……真的好疼。
不光是身体,还有心里那片正在一点点空下去的地方。那里原本装满了饺子的香气、草绳的触感、爬树的笑声,可现在,它们正随着射出的箭,一点点被剥离、被焚毁,只留下一个越来越大的洞,灌满了江风的寒意。
林野的意识像是被狂风卷着的残烛,在剧痛的浪潮里反复沉浮。当最后一丝力气从紧绷的弓弦上抽离时,他感觉自己像块被掏空的木头,直直往前栽去。
陈雪眼疾手快地扑过来,堪堪接住他下坠的身体。少年的皮肤烫得惊人,像块刚从火炉里捞出来的烙铁,隔着道袍都能感受到那股灼人的温度。他浑身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左臂的衣袖早已被汗水浸透,紧贴在皮肉上,隐约能看见血管里流淌的淡金色光流,像条躁动的小蛇。
“林野!林野醒醒!”陈雪拍着他的脸颊,指尖触到他滚烫的皮肤,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射日弓从他松开的掌心滑落,“咚”地砸在栈桥上,弓身的金光渐渐黯淡,只剩木纹里还残留着细碎的流光,像将熄的星火。
赵衍和两个师弟慌忙围上来,有人想递符咒,却被陈雪拦住——林野体内的日光之力太过炽烈,寻常符咒触上去只会被瞬间焚毁,反而可能加重他的负担。
就在这时,远处的楼宇间突然掠过两道身影,快得像两道破空的箭。
齐乐握着梧桐的手腕,足尖在倾斜的广告牌上一点,借力转向渡口的方向。身体里的《山海经》震得越来越厉害,封面上的山海图纹亮得刺眼,书页间仿佛有无数声音在催促,指引着他往栈桥这边来。
“就在前面!”齐乐低喝一声,目光穿透晨雾,锁定了栈桥上那团微弱的金光。
梧桐的掌心早已被花印烫得发麻,浅绿色的灵力顺着指尖往外溢,在空气中划出淡淡的轨迹。她看见前方的栈桥上缠满了建木的根须,那些深褐色的藤蔓还在微微蠕动,像是刚饱食过的蛇。
“让开!”梧桐清叱一声,掌心的花印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绿光。不同于建木的阴翳,这绿光温润而蓬勃,化作无数道细长的光刃,精准地斩向挡路的根须。
“嗤——”光刃与藤蔓接触的瞬间,发出布料被撕裂般的脆响。那些坚不可摧的根须竟像纸糊的一般,纷纷断裂落地,断面处渗出的绿色汁液很快就化作无害的水汽,连带着周围蔓延的藤蔓都萎靡了几分。
齐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知道梧桐身负与草木沟通的异能,却没想到她对建木竟有这么强的克制力,仿佛天生就是这些邪异藤蔓的克星。
两人转瞬就落在栈桥上,脚步声惊动了陈雪等人。
“你们是谁?”陈雪警惕地将林野护在身后,手按在腰间的七星剑上,眼神锐利如鹰。天枢与其他道门素有往来,但这两人的气息陌生得很,尤其是那个男人,身上的灵力波动复杂而深邃,让她莫名觉得忌惮。
齐乐没工夫解释,目光早已被陈雪怀里的林野吸引。少年双目紧闭,眉头痛苦地蹙着,嘴唇干裂起皮,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最让他心惊的是,林野体内散发出的那股力量——既炽热又古老,像荒原上永不熄灭的篝火,带着睥睨天地的威严。
“《山海经》有反应。”齐乐低声道,下意识地感受了一下在丹田处发烫的古书。书页正在剧烈翻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最终停留在某一页,上面的古老篆字突然亮起,化作一道金光,直直射向林野的眉心。
金光没入的瞬间,林野的身体猛地一颤,嘴里溢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与此同时,齐乐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苍老而厚重的声音,清晰地念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