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往江里坠去。
林野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指尖触到弟子手腕的瞬间,体内的暖流突然爆发。他看见自己的掌心泛起淡金色的光,那光芒落在根须上,根须竟像被烈日炙烤般蜷缩起来,发出滋滋的响声。
“日光……”陈雪的眼睛亮了,“你对日光的亲近,是大羿的本能!”
林野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的外公相框突然发烫,玻璃碴硌着肋骨的地方传来灼痛感。他低头一看,照片上外公的令牌正泛着金光,与射日弓的流光渐渐融合。记忆碎片突然涌进脑海——烈日当空的荒原,弓弦震颤的嗡鸣,金乌坠落后的漫天火光……还有外公年轻时的脸,站在天枢的观星台上,手里握着的正是这把弓。
“原来外公早就知道了。”林野喃喃道,抬手将银箭搭在弓上。拉弓的瞬间,他感觉自己与天上的月光、江风、甚至建木的灵力都连在了一起,那些被根须控制的妖物在他感知里像一团团混沌的黑影,唯有仙舟上的光团,散发着熟悉又危险的灼热。
“瞄准最大的那个光团!”陈雪喊道,抬手射出一箭,为他挡住袭来的根须,“那是最先复苏的金乌!”
林野深吸一口气,左眼突然泛起金光。他看见光团里蜷缩着一只三足金乌,羽翼上的火焰正在重燃,尖喙开合间,有灼热的气流涌向大地。他想起道法课上说的“十日并出,民不聊生”,想起刚才江里消失的年轻人,想起老张头的锈剑,想起妈妈塞给他的护身符。
弓弦拉到最满,银箭的符咒开始发烫。林野松开手的瞬间,听见体内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像是沉睡千年的血脉终于苏醒。银箭拖着金色的光尾冲上夜空,穿透仙舟的护罩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仿佛有一轮新日在云端升起。
最大的光团猛地炸开,金色的火焰碎片像流星雨般坠落,砸在建木的根须上,燃起熊熊大火。那些被根须控制的妖物突然停住动作,眼神里的混沌渐渐散去,三花猫从暗处窜出来,对着林野“喵”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委屈。
江面上的绿光弱了几分,建木的根须不再疯狂生长,只是在水里不安地扭动。陈雪瘫坐在栈桥上,看着天空中消散的光团,突然笑出声,眼泪混着血水流下来。
林野握着射日弓,掌心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疤痕。他看向陈雪,发现她手里还攥着那个保温饭盒,韭菜馅的香气还在飘,混着硝烟味,竟让人觉得安心。
“还有七个。”他说。
陈雪点头,从怀里掏出块新的令牌递给他,这次她的手没抖。“天枢的库房里还有十二支穿云箭,”她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得去取箭。”
林野接过令牌,塞进怀里,与外公的相框贴在一起。江风还在吹,带着水汽和烟火气,远处的城市里,隐约有灯光重新亮起,像星星落在了人间。
他想起妈妈说的“等我回来吃饺子”,突然觉得胸口的暖流更盛了。射日弓的木纹里,日光还在流转,仿佛在说,别怕,天亮就好了。
射日弓的余温还在掌心流转,林野望着仙舟上残存的七个光团,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心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悸痛。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猛地往回收缩,眼前的江面、栈桥、陈雪的身影瞬间开始旋转,金乌坠落的火光与外公的笑容在混沌中交织成一片刺目的白。
“林野?”
陈雪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惊惶的颤音。林野想应声,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只能感觉到身体往侧面倒去。他最后看到的,是陈雪扑过来的身影,墨色道袍在风里划出一道急弧,像只折翼的鸟。
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他听见射日弓坠落在木板上的闷响,和自己胸腔里令牌的震鸣渐渐重合,像远古的钟在敲。
这里没有风,没有光,只有一片温润的混沌,像泡在母亲子宫里的安宁。林野“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镜面般的水湖上,脚下的水纹荡开圈圈涟漪,却不会浸湿衣摆。远处悬浮着一轮巨大的红日,不是天上的那轮,是带着灼人温度的、仿佛能焚尽万物的光。
湖畔站着个人。
他穿着粗布麻衣,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结实的小腿,古铜色的皮肤上沾着风沙的痕迹。背后背着一把比人还高的长弓,弓弦是泛着银光的兽筋,箭囊里插着几支羽毛磨损的箭,箭镞在红日的映照下闪着凛冽的光。最让人不敢直视的是他的眼睛,瞳孔里仿佛燃着两簇火焰,望向林野时,带着睥睨天地的威严,却又藏着一丝跨越千年的疲惫。
“你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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