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号的引擎发出平稳的低鸣,像沉睡巨兽均匀的呼吸。林夏站在舷窗前,看着无名星的绿色轮廓渐渐缩小,最后化作星海中一颗温润的绿宝石。平衡之心嵌在主控台中央,光芒与飞船的能量流交织成网,屏幕上的航线图正以稳定的频率跳动着坐标——距离地球还有72小时航程。
“检测到时空通道稳定度98%,能量损耗低于预期。”小张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轻松,他正调试着星轨号的防御系统,指尖划过屏幕时,那些复杂的参数像听话的溪流般规整排列,“原住民的技术比我们想象的更精妙,这船的自动修复系统居然能同步修复我们带来的‘共生号’残骸,刚才检查了一下,备用零件都快攒齐了。”
李强抱着手臂靠在舱壁上,目光落在角落里的老船员身上。老人正对着星轨号的全息星图喃喃自语,手指点过几个早已从联邦星图上消失的星域:“这里是‘迷雾回廊’,当年我们就是在这里偏离了航线……没想到星轨号还记着这些坐标。”他忽然转头看向林夏,眼中闪着泪光,“你们知道吗?我女儿出生时,我正在这条航线上,她现在该有五十岁了……”
林夏递过一杯温热的营养液——这是星轨号生态循环系统的产物,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星轨号的日志里有记录,”她轻声说,“您离开后的第三年,联邦发布了失踪公告,但您的家人始终没放弃寻找。刚才我试着联了一下联邦数据库,您女儿现在是星际救援队的队长,就在地球轨道空间站待命。”
老船员的手猛地一抖,营养液洒在制服上也浑然不觉。他颤抖着抓住林夏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真的……真的能回去见她?”
“当然。”李强走过来拍了拍老人的肩膀,指了指屏幕上跳动的倒计时,“72小时后,您就能亲手为她戴上您一直带在身上的徽章了——我刚才在您口袋里看到的,这枚星际联邦徽章,边缘都被磨亮了。”
老人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里果然别着一枚褪色的徽章,背面刻着一行小字:“等爸爸回家”。他突然捂住脸,压抑了五十年的哭声在空旷的主控室里回荡,却一点也不刺耳——那是混杂着狂喜与哽咽的宣泄,像春雨终于穿透了冰封的土地。
星轨号平稳地穿梭在时空通道中。这条曾被结晶能量扭曲的裂隙,此刻在平衡之心的引导下,变成了一条流光溢彩的隧道。两侧的星尘像被梳理过的绸缎,随着飞船的行进向后流淌,偶尔有细碎的光斑落在舷窗上,化作转瞬即逝的星图投影——那是无数文明的记忆碎片:有的在庆祝丰收,有的在修复家园,有的在星空下许下诺言。
“这些是星轨号收集的‘平衡印记’。”林夏看着一幅投影中正在举行婚礼的画面,画面里的新人额头都嵌着与平衡之心相似的晶石,“原住民说,每个文明达到平衡时,就会在时空中留下这样的印记。你看,这对新人正在用能量交织的方式交换誓言,和我们交换戒指的习俗多像。”
小张调出更多印记投影,突然指着一幅大笑起来:“快看这个!这不是谷神星的采矿队吗?他们居然在矿洞门口种了棵果树,说要给后代留片阴凉——当年我们还笑他们傻,现在才懂这才是长久之道。”
李强盯着一幅战火熄灭的画面,那里的士兵正和敌人分享水囊,远处的废墟上已冒出新的嫩芽。“以前总觉得平衡是力量的制衡,”他低声说,“现在才明白,是懂得给彼此留条生路。”
72小时在这样的对话中悄然流逝。当星轨号的传感器第一次捕捉到地球的引力波时,主控室里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警报——不是故障提示,而是来自地球轨道空间站的识别信号。屏幕上弹出一个干练的女性身影,穿着银灰色的救援服,肩上别着与老船员同款的徽章。
“这里是地球轨道救援站,收到未知飞船信号,重复,请表明身份……”女性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清晰而冷静。
老船员猛地站直身体,颤抖着按下通讯键:“星轨号……这里是星轨号,领航员编号734,请求停靠。”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三秒,随即传来压抑的抽气声。“爸爸?”女性的声音突然哽咽,“是你吗?妈妈临终前还在说,你一定能回来……”
“是我,丫头……”老船员的声音哽咽得不成调,“爸爸回来了。”
星轨号缓缓驶入地球轨道,空间站的对接通道像一道银色的桥梁伸来。林夏看着老船员整理好褶皱的制服,将那枚磨亮的徽章别得笔直,脚步有些蹒跚却异常坚定地走向通道口,突然觉得眼眶发烫。
“他们父女俩的故事,该写进联邦档案了。”小张笑着抹了把脸,却抹不掉眼角的湿润,“说不定以后新兵训练,都会讲星轨号的故事——关于等待与归来。”
李强望着下方蓝色的地球,云层在大陆边缘勾勒出柔和的弧线,那是他们无数次在星图上看过的模样,此刻却鲜活得让人心头发颤。“回来真好。”他轻声说,“以前总觉得宇宙那么大,要去更远的地方才算厉害,现在才发现,能守住这颗星球的平衡,才是最该做的事。”
林夏低头看着掌心的平衡之心,晶石里仿佛映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