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另一位资历极老的护火使厉声打断,但他眼神中闪烁的光芒,却表明他内心并非反对,而是极度警惕。
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这种事情,心里知道,彼此明白,就够了!
千万、千万不要去试图动员任何人!”
“是非对错,底下的护火者们眼睛是雪亮的,心里都有一杆秤!
或许……要等到战后,尘埃落定,才是最佳的行动时机。
现如今,绝不可有任何组织性的行为,今晚的谈话,离开这里之后,必须烂在肚子里,对任何人都不得提起!”
他们心照不宣的,自然是“造反”
二字。
这个念头如同密室中的圣火,既带来一丝希望的光,也蕴含着足以将他们所有人焚烧殆尽的危险。
“想想上一任大祭司……”
又一名护火使声音哽咽,充满了怀念与不平,“他是如何一步步从最底层的护火者做起,历经无数血战与磨难,凭借其卓绝的才华和对圣火的虔诚,才最终赢得所有人的拥戴,登临大祭司之位!”
“可如今呢?有人甚至连《阿维斯塔》都没念熟,便能一步登天!
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大祭司临终所言非虚?圣火教的高层,早已被蛀空,腐朽不堪了?!”
他们这些护火使,看似位高权重,实则距离权力的核心——那七位神秘的长老——依旧遥远。
说句不敬的话,他们平日连面见大祭司的资格都罕有,他们的直接上级,通常是圣子或圣女。
也只有在战时,他们才能如此“频繁”
地接触到最高领袖。
“唉……”
一声长叹打破了片刻的激愤,“人死不能复生,再看圣火,也无法让他归来。
与其沉溺于无用的哀悼,不如想想,如何继承他的意志,继续走下去。”
“可是……”
有人出了灵魂的拷问,“他的意志,究竟是什么?”
这一问题,让密室再次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每个人都曾在心中追问,却难以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良久,那位最先提议“心里知道就行”
的老护火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他缓缓说道:“他死得突然,就在我身侧不远。
那是生命力被技法彻底榨干的结果,而他最后施展的,是保护我们的守护之术。
但你们别忘了,在此之前的最后一次〈昭现〉全城之后,他曾苏醒片刻,说过些什么……你我当时都在场,自然心知肚明。”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而且我认为,眼下这几天,正是实现他未竟之愿的最佳时机!
明日出征,必败无疑!”
“但你们看看现状,城西的存粮即将耗尽,已经有兄弟开始饿着肚子巡逻站岗了!
可新任大祭司带来的、驻扎在风泣原的嫡系大队,明明粮草充足,却毫无接济之意!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明天,在饥饿与恐惧的双重打击下,军心将彻底崩溃!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有道理……可是,”
仍有护火使心存疑虑,“我们率领着一群饥肠辘辘、士气低落的残兵败将,真的能……成功吗?”
“或许,我们需要的不是一场彻底的胜利。”
老护火使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石壁,看到了更远的未来,“我们需要的,是将反抗的火种,将追求真正圣火精神的信念,深深地埋进后来者的心中!
上一任大祭司,不也正是这样,在无数先辈的牺牲与坚持下,才让我们看到了光吗?”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语气悲壮而坚定,“这个挑起事端、背负‘叛徒’之名的千古骂名,就由我来承担!
明日战败之后,我们便……(他做了一个隐晦的手势)随后,那位大祭司必然不会死,他会安全撤回。
到时候,你们可以见机行事,或追随,或隐忍。
而我,必须活下来,活到被押解至圣火审判庭的那一刻!”
“有什么用?!”
有人急切地反对,“圣火审判庭根本不会判你赢!
他们掌控在长老会手中!
你活下来,只会遭受无尽的公开羞辱和酷刑折磨!”
“这只是暂时的!”
老护火使低吼,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信念,“按照教规,叛军头目被捕,必须经过公开审判和处刑仪式。
他们可以尽情地羞辱我、折磨我,但为了‘彰显公正’,他们绝不会在审判前让我轻易死去!”
“届时,在万众瞩目的审判台上,我只需将事实,将上一任大祭司的悲愿,将如今高层的腐败,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公之于众!
那些话语,会像种子一样,深深扎进每一个围观护火者的心里!
现在或许无法立刻改变什么,但只要种子埋下,终有一日,只需一个合适的契机,它便会破土而出,茁壮成长!
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