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城里……确实不太平,疯病传得厉害,公子千万要小心些。”
兰螓儿小声接话,语气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但她很快又低下头去,像是怕多嘴惹他不快。
不多时,两人已站在醉仙楼辉煌的门廊下。
璀璨的灯笼光洒落,将兰螓儿忐忑的小脸照得清清楚楚。
她轻轻摇了摇屈曲的手臂,声如蚊蚋:“那……那奴婢就、就先回去了……”
屈曲一下子瞪大眼睛,几乎要从她肩上抬起头来:“急着走什么?我还打算向里头几位大人物引荐你。”
他语气加重,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难道日后商阳城真的烽火四起,你就情愿无声无息地死在哪处角落?”
兰螓儿被这话吓得浑身一颤,连忙摇头,眼圈都微微红了:“不……不敢……”
“那就乖乖跟着。”
屈曲不等她说完,便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径直朝里走去。
兰螓儿毫无反抗之力,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整个人仍处于茫然失措的状态中,心跳如擂鼓。
醉仙楼内堂皇富丽,香气缭绕。
屈曲径直走向柜台,略一沉吟,并未直接报出“萤迦兰”
这个显然带有西域色彩的名字,而是选择了她身边那位护卫打扮的护火者:“我们想求见一位叫陈冬的先生,劳烦通报。”
说着,他将几块碎银轻按在光洁的台面上,出清脆的声响。
柜台后的掌柜抬起眼皮,迅瞥了银钱一眼,面色不变,只朝里扬声道:“小二,去竹鼎阁通报,有位屈曲公子寻陈冬先生。”
屈曲微微颔,不再多言,静立原地等候。
兰螓儿则紧张地贴在他身侧,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一双明眸不安地逡巡着这陌生而喧闹的环境,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雀。
不料,竹鼎阁的门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萤迦兰一行四人竟齐齐迎了出来,显然早已等候多时。
陈冬当先一步,目光如炬,在屈曲身上迅扫过,见他虽面色疲惫但气息尚稳,语气里便带上了几分难得的熟稔与宽慰:“灭菌者,看到你还安然无恙,我们就放心了。
看来张蝉这次总算没有袖手旁观,及时将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活着……回来,就好。”
紧随其后的萤迦兰轻声接话,她努力组织着中文词汇,音带着浓郁西域风情的咬字,略显笨拙,却透着一股不容错辨的真诚关切。
她淡金色的长如流泻的阳光,微微晃动间,湛蓝的眼眸仿佛雪山映照下的清澈湖泊,深邃而宁静。
一旁的刘角仙是个利落人,他不等寒暄深入,便侧身示意,压低声音道:“此处人多眼杂,非议事之所,随我们来内间。”
说罢,他便在前引路,屈曲带着兰螓儿紧随其后。
醉仙楼为贵客准备的居所远非寻常客栈可比,其奢华程度堪称微缩的行宫。
穿过几重雕花月洞门,眼前豁然开朗。
回廊九曲,以名贵紫檀木造就,廊下悬挂着琉璃灯盏,散出柔和光辉;庭院中奇石罗列,形态嶙峋,更有不少屈曲叫不出名字的珍稀花木掩映其间,暗香浮动。
檐角飞翘,勾勒出夜空璀璨的轮廓。
他们最终被引入一间极为宽敞的厅堂,室内铺着柔软的西域绒毯,沉香袅袅,沁人心脾。
屈曲择一软椅坐下,才觉周身疲惫稍缓。
兰螓儿则始终缩在他身后阴影里,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恨不得将自己藏匿起来。
陈冬落座后,目光不经意地再次扫过那个紧贴在屈曲背后、几乎将整个人都缩起来的小小身影,语气略显犹豫:“灭菌,此次确有紧要之事需与你商议,事关重大,不知你身边这位……是否方便在场?”
屈曲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兰螓儿骤然加剧的颤抖。
她一见这四人中有三人皆是碧绿眼眸,而那位最为耀眼美丽的女子虽是灿烂金,瞳色却如深海般湛蓝,分明皆非中土人士,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整张脸都死死埋在他衣料之中,仿佛与这些形貌迥异的西域来人相比,自家公子那点“凶名”
竟显得无比“和蔼可亲”
了。
“无需顾虑。”
屈曲开口,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她是我的人,绝对可信。”
他顿了顿,顺势提出请求,语气带上了一丝无奈的苦笑,“说起来,我也正有一事想请各位相助——若他日风云突变,战火不幸波及商阳,万望诸位能看在我的薄面上,对她网开一面,护她周全。
虽然我并没有什么面子。”
“那是自然。”
萤迦兰听懂了他的意思,郑重地点头承诺,尽管话音仍带着异域的生涩腔调,但那份认真却毋庸置疑。
“如此便多谢了。
言归正传吧。”
陈冬神色一肃,切入正题,“我们通过特殊渠道截获密报,七烛守望教会那群狂热之徒,将于明日城东自由集市开放之时,策划并动一场大规模暴乱。
他们的目的尚不完全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