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摇曳的竹影,屈曲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无言的哀叹,这感叹深沉而复杂:为何每当风云变幻、大事将起之时,自己总会被无形地卷入漩涡中心?
从最初的数学宗纤心吴公,商阳兵营,到后来的铸源镇风波,再至如今与圣火教圣女的深夜暗面……他仿佛永远无法真正置身事外,就像这院中的竹子,即便无心参与风雨,却也终究要在风声中簌簌作响。
他并非渴望纷争与冒险,只愿求得一方安宁,潜心提升自己的境界。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一次次将他推至风口浪尖。
今夜圣火教众人的突然到来,无疑预示着商阳城本就暗流汹涌的局势将再添变数。
而自己,这个本想低调完成任务的小小夜枭卫,似乎又一次站在了风暴即将袭来的前沿。
夜风拂过,带来几分寒意,也吹乱了他的思绪。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份无奈与感慨暂且压下。
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应对眼前的局面。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转身悄无声息地没入廊道的阴影之中,向着客房的方向走去,身影孤寂却坚定。
夜色深沉,天幕上一弯新月如钩,清冷的光辉无声地洒向人间。
屈曲独自立于庭院中,仰头望着那轮静谧的新月,心中思绪如潮水般翻涌不定。
“或许,就连我加入以太派,也全然是主上早已安排好的棋步……”
这个念头一旦浮现,便再也挥之不去。
他仔细回溯当初的情形,无论从哪个角度想来,一切都顺利得令人心生疑窦。
以太派何等存在?其成员无一不是实力强横、眼界高远之辈,选拔机制理应极为严苛。
可自己当初的加入,却仿佛儿戏般简单。
那时,仅仅是同分异构应了他的请求,用那块据称能“保护家人”
的令牌作为信物,便轻而易举地将他吸纳其中。
如今回想起来,处处透着不合情理的荒谬。
先,若真要保护家人,以向心力的通天手段,完全可以直接将他们接入与世无阻的科技圣地,何须多此一举,倚仗一块令牌?其次,以太派底蕴深厚,势力庞大,其中的成员即便以屈曲如今的眼光看来,依旧深不可测。
当初的自己,实力远不如现在,在他们面前恐怕与蝼蚁无异。
如此强大的组织,为何会因一箱看似珍贵的古籍就轻易应允他的加入?更何况,以太派坐拥科技圣地,其内更有“万事津”
这等能复刻古今万物的神奇之地,区区一箱书卷,真的值得他们破例吸纳一个来历不明、实力低微之人吗?
最后,也是最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乃至心生寒意的一点——前来取书的同分异构和电荷,当时完全有能力将他轻易抹杀,夺走书卷,但他们非但没有动手,反而依照“承诺”
将他引入了以太派。
这绝非杀伐果断的以太派一贯的行事风格,这反常的“仁慈”
,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深意?
“呵,莫非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而我,不过是一枚自以为跳出棋盘,实则仍被牢牢操控的棋子?”
屈曲唇角泛起一丝自嘲的苦笑,摇了摇头,似乎想将这些纷乱扰人的思绪甩出脑海。
他不再仰望新月,转身朝着客房的方向走去。
想不通的事,就不要想,免得内耗。
推开客房的木门,一股淡淡的、混合着陈旧木料和干净棉布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不大,陈设也极为简单,却打扫得十分整洁。
靠墙放置着一张朴素的硬板床,上面的被褥浆洗得有些白,却叠放得整整齐齐。
一张方桌,一把木椅,墙角立着一个半旧的衣箱,这便是屋内的全部家当。
月光透过窗棂上糊着的浅色纱纸,朦朦胧胧地漫入屋内,在地面投下模糊而柔和的光斑,足以视物,却又不至于刺眼。
屈曲反手闩上门闩,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他走到桌边,就着月光倒了一碗桌上备好的凉茶,一饮而尽,清冽微涩的茶水稍稍驱散了些许困倦。
他脱下外袍,随手搭在椅背上,然后和衣躺在了床上。
床板确实坚硬,隔着薄薄的褥子,能清晰感觉到其存在的质感。
但他早已习惯风餐露宿,对此并不在意。
他睁着眼睛,望着头顶上方昏暗的房梁,白日里生的种种,张蝉的任务、圣火教圣女的突然到访、尤其是关于以太派的层层疑虑,依旧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交织,试图理出一丝头绪。
然而,连日的奔波与精神的高度紧绷所带来的巨大疲惫终究战胜了一切。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窗外的虫鸣声、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似乎都变得越来越遥远……最终,他的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那些纷乱的思绪不得不暂时退散,将他让渡给了沉睡的领域。
只有那弯新月,依旧静默地悬于天际,冷漠地注视着这片大地上的种种秘密与谋划。
在一片昏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