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所有这些纷扰,在比比东最后一次来访时,都被一个更紧迫的消息盖过。
“千仞雪一直留在长老殿深处,千道流也再无任何动静。”
“供奉殿几乎完全失声,我有九成把握,她已经开始接受天使神考了。”
“有千道流倾力相助,她的进度可能会超乎想象。如果我未能在她之前成就罗刹神位……我们之前的约定,恐怕会出现变数。届时,不仅是我,古月娜她们……也可能会面临极大的危险。”
一旦千仞雪成功,武魂帝国的大权顷刻间便会更迭主人。
武魂帝国乃至整个大陆的格局,都将彻底颠覆。
外界的纷争,帝国的兴衰,玄冥并不在意。
但千仞雪成神可能带来的后果,尤其是对古月娜的威胁,却让他无法忽视。
他看了一眼仍在与自身欲望抗争的胡列娜,又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澎湃的力量以及那停滞许久的连胜场次。
看来,离开杀戮之都的日子,必须提前了。
玄冥推开骨门,走入杀戮之都永恒昏红的夜色中。
屋内,胡列娜依旧在入定,与体内的力量抗争,对外界的一切恍若未觉。
近两年的杀戮之都生涯,让玄冥对这座罪恶之城了如指掌。
他无需刻意寻找,仅仅是走在内城扭曲的街道上,那周身萦绕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杀意,就足以让暗处的窥伺者肝胆俱裂,仓皇逃窜。
但总有一些新来的、或是被逼到绝境的亡命徒,会红着眼扑上来,成为血矛的养料。
玄冥的身影如同鬼魅,在嶙峋的怪石和血腥的建筑间穿梭。
他并未主动大肆屠戮,更像是一个冷漠的收割者,清理着那些主动撞上来的杂草。
血矛并未显形,但每当有攻击临近,或是他锁定某个目标时,一道暗红色的残影便会如同毒蛇般一闪而逝。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极致的速度和精准,以及攻击完成后,对手瞬间干瘪下去的尸体。
如今的杀戮,对他而言早已失去了任何感觉,如同呼吸般自然。
近两年一刻不停的杀戮,死在他手中的堕落者早已是一个天文数字。
杀戮使者曾亲自找上他,隐隐透露过一些消息,自从他到来之后,不到两年时间,杀戮之都积攒孕育了近千年的人口,已经减少了将近三分之一。
海量的生命力和魂力被血矛吞噬、炼化,让血矛达到了一个他都有些看不懂的状态。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越来越清晰的滞涩感。
尤其是最近半年,他越来越难以完全发挥出血矛的全部力量。
并非力量减弱,相反,血矛蕴含的能量已经庞大到令他自身都感到心悸。
问题在于掌控。
那柄伴随他武魂觉醒而出现的血矛,在吞噬了无尽的生命后,仿佛孕育出了某种模糊的、极其原始的意志。
一种纯粹的、对杀戮和吞噬的渴望。
它就像一匹被喂得太饱、即将挣脱缰绳的凶兽。
而最近半个月,一种更奇特的变化发生了。
血矛那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的吞噬欲望和杀戮渴望,竟然开始减弱了。
并非消失,而是变得……慵懒?
仿佛一个饕餮之徒,在经历了漫长而无节制的暴食后,终于快要接近满足的临界点。
它依旧渴望杀戮,但那种渴望不再那么急不可耐、那么难以压制。
玄冥能清晰地感知到,血矛内部那浩瀚如海的力量,正在趋于某种饱和与稳定。
反馈给他的能量也变得越发精纯,但量却在减少。
它,快要被“喂饱”了。
这个认知让玄冥心情复杂。
一方面,血矛的稳定意味着他重新完全掌控它的可能性增大,动用它时无需再担心反噬。
另一方面,他也好奇,一柄吞噬了如此多生命、几乎堪称世间至凶至邪的武魂,在达到饱和之后,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是会陷入沉寂,还是……孕育出更可怕的东西?
他停下脚步,站在一处由白骨堆砌而成的瞭望塔上,俯瞰着下方如同炼狱般的内城。
血腥味和疯狂的嘶吼声从未止歇。
他抬起右手,心念微动。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