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门在漫天风雪中缓缓合拢,出沉闷的响声,像是整个寨子都在为栾卓和他的二十名精悍身影送行。
他们身披从寨子里特意翻找出的破旧皮袄,紧紧地裹住身体,以抵御那呼号的寒风。
栾卓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的步伐坚定而有力,每一步都深深地踩进积雪中。
身后二十条身影紧紧跟随,身影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渺小,但却透露出一种不屈的气息。
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茫茫雪幕的深处,就像投入巨兽口中的尘埃一般,迅被吞噬。
兹马伫立在寒风中,久久地凝视着那片被风雪迅抹平的足迹,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最终他只是呼出了一口白茫茫的长气,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迅凝结成一团白雾,消散在风中。
挽留的话语在喉咙口打转,却被那冻硬的理智硬生生地压了回去。
小蝇坑是一个九死一生的地方,而大头的消息更是如同鬼火引路一般,充满了不确定性。
更明白,这是少爷的命令,是福寨未尽的心事。
最终,兹马只是用力地拍了拍早已看不见身影的方向,仿佛隔着风雪与栾卓击掌。
然后,他沙哑着喉咙,对着虚空喊出了一句:“兄弟!
保重!
回来……不醉不休!”
他的声音在风雪中回荡,却很快被那无尽的风雪吞噬,连一丝回音都没有留下。
戚福站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目光穿透风雪,投向模糊混沌的天际线,片刻后收回,那份深远的思虑也如残雪般悄无声息地沉入眼底。
他侧过脸,声音在呼啸的风中依旧清晰而稳定:“寨子里外,这些日子,就仰仗你了。”
兹马猛地转过身,胸膛起伏,带着未散的血气和对留下同伴的沉重承诺,用力抱拳,声音斩钉截铁:“少爷放心!
有我在,一根草叶子都吹不进寨墙!”
戚福微微颔,未再多言。
短暂的交流如冰面上掠过的飞鸟,转瞬即逝。
然而,寨子里无形的担子,已悄然加倍地压在了兹马肩头。
时间在寨墙的冰冷和篝火的摇曳中滑向傍晚。
狂风卷着雪粒,狠狠砸在紧闭的寨门和低矮的屋顶上,出永无休止的呜咽。
就在这凄厉的风声里,一名裹得像雪球的守卫脚步略显仓皇地奔来,在戚福暂歇的木屋外低声禀报,声气带着急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少爷!
寨门……讫寨的丁阿牛寨主带着几个人过来了!
说是……有要事!”
戚福正望着火盆里跳跃的焰苗思忖,闻言倏然抬眸,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他立刻起身,沉声道:“快请!”
然而话音未落,脚步已率先迈开,不是回身待客,而是直接朝着寒气凛冽的寨门而去。
守卫连忙补充,声音更低,夹杂着难以抑制的探询:“少爷,丁寨主他……还带了一个人。”
戚福步伐未停,只以更快的度走向风雪漫卷的寨门。
厚重的寨门被几名守卫奋力推开一道缝隙,风雪如饿狼般猛扑进来。
门外,风雪模糊中站着几道身影。
为者身形敦实,裹着厚实的狼皮大氅,头蓬边缘结了冰棱,正是相熟的讫寨寨主丁阿牛。
他身旁跟着两个精干的护卫,同样裹得严严实实。
“阿福兄弟!
搅扰了!”
丁阿牛看到大步而来的戚福,立刻摘下头蓬,露出一张方正却带着旅途劳顿与寒气的脸。
他朗声抱拳,声音洪亮却也掩不住一丝长途跋涉的沙哑,“这天杀的鬼天气!
冒雪过来,实在是有件……不大不小的怪事!”
“阿牛大哥哪里话!
风雪见故人,是我的福气!
快请进!”
戚福拱手回礼,动作干脆利落,语气平和带着主人的热忱,脚步却沉稳地侧身虚引,目光在丁阿牛脸上微微一顿,随即顺势掠向他身后。
就在丁阿牛身旁半步之后,风雪翻卷中站着一个身影。
一个女人。
她的身材显得十分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她身上穿着的那件棉袍显然并不合身,而且已经有些年头了,半旧的棉袍显得有些宽松,穿在她身上更显得她娇小而瘦弱。
外面还罩着一件同样破旧的皮坎肩,这件皮坎肩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上面的皮子已经磨损得厉害,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里面的棉絮。
她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似乎想要把自己完全埋进这厚厚的衣服里,以抵御那刺骨的寒冷。
她的头上用一块辨不出颜色的麻布包着,这块布巾应该是用了很久了,上面沾满了灰尘和污渍,边缘垂下的丝也黏着霜雪,让人感觉她像是从冰天雪地中走出来的一般。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脸,或者说,是她试图隐藏起来的脸。
她用大半张冻硬的麻布和几片不知从哪里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