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赵恒?”
“赵恒……郕王……”
仕林忽而低下了头,口中小声呢喃起来。
“不错!”
完颜雍走到台前,冷笑道,“你以为金宋两国和平二十年,是何缘由?你以为赵恒只是通敌卖国之辈?你太小看他了。”
“可……可他……”
仕林闻言,方才的气势荡然无存,任他如何也没想到,郕王竟和完颜雍会有关联,仕林脑海中不断浮现着昔日在郕王府中勾心斗角的日子,回忆着郕王是如何对待他们父子,他双掌微屈,心中似有万般愤慨。
完颜雍忽而逼近,袍角带起的风卷得烛火明灭不定:“你可知赵恒死前,曾托人给我带话?他说‘南朝君臣皆如泥塑木雕,唯有许仕林那竖子,倒是块硬铁’。”
他忽然伸手扣住仕林的手腕,指节捏得后者骨节白,“你杀了我的挚友,如今竟还敢来求我?”
完颜雍一甩衣袖,回到桌案后,对着韩承武说道,“承武!
送客!”
白衣剑客不知从何处而来,身形一闪,来到堂内,双手抱拳:“遵命。”
“王爷!”
玲儿忽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溅在青衫前襟,洇出红梅般的印记:“王爷可知,忠孝礼义,忠字在前!
纵然赵恒居功至伟,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单论赵恒通敌卖国,欺君罔上!
便足矣治他死罪!”
玲儿大口喘着粗气,惨白的双唇不住的颤抖,额间已是虚寒直冒,“可即便如此,我大宋皇帝,念及骨肉亲情及往日功绩,也并未想治他的罪,那道罢官免爵,贬为庶民的诏书如今仍封存在制敕院,是他自寻死路,为情所困!
王爷口口声声说是赵恒的挚友,难道连这等事情都不知道吗!
咳咳咳……”
说罢,玲儿忽而一阵剧烈咳嗽,仕林和小青赶忙上前搀扶。
“你是何人,怎知道这些?”
完颜雍上下打量起眼前这个虚弱的丫头,心中顿感一惊。
玲儿撑着仕林的掌心,艰难起身:“我不过是大宋一个普通女子,王爷是明白人,此次若完颜亮得胜还朝,完颜亮就是金国雄主,他定会杀了王爷,以绝后患,可若完颜雍战败,他同样会迁怒于王爷,杀王爷祭旗,故而无论完颜亮是胜是败,他都不会容下您这位功高震主的王爷!
咳咳咳……”
“玲儿……”
仕林搀扶着玲儿,双眸溢出泪水,朝着玲儿摇着头。
玲儿摆了摆手,撑着仕林起身:“他连亲兄弟完颜元寿都能剜去双目,何况是您这手握兵权的宗室?乌林答夫人悬梁那日,王爷就早该预料到自己的结局!”
“放肆!”
完颜雍目眦欲裂,听到亡妻姓名,似乎触及了他最难以言说的软肋。
“七年!”
玲儿伸出手指,捏成“七”
字,迎着完颜雍,丝毫不惧,“那个舍命替王爷换来的七年光阴的王妃!
临死前还惦念着你的结妻子!
王爷忘了吗!”
完颜雍猛地拍案,案上茶盏跳起三寸,滚热的茶水泼在玲儿手背上,她却恍若未觉。
仕林见状欲上前,却被韩承武突然现身拦住,长剑出鞘声惊得梁上燕雀扑棱棱乱飞,“乌林答的名讳,岂容你……”
“岂容我玷污?”
玲儿呛出大口鲜血,却依旧带笑,那笑容苍白如纸,却带着说不出的凄厉,“天眷三年到贞元二年,王爷与夫人相守十余载,夫人亲献‘白玉带’,替王爷化解了熙宗猜忌,后又献‘辽骨睹犀佩刀’和‘吐鹘良玉茶盏’,让王爷免遭完颜亮清洗,完颜亮垂涎夫人美貌,强召她赴中都,未免王爷遭受抗旨欺君之名,假意奉诏,而半道自缢!
那日王爷在燕山猎场射落的那只海东青,正是夫人用命换来的!”
“你……住口!”
完颜雍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眸弥布血丝,狠狠盯着玲儿。
“小丫头!”
完颜雍抚弄着案头鎏金虎符,嘴角噙着讥诮,“可知本王为何独居陋室?”
不待玲儿作答,他的指尖突然扣住虎符獠牙,“猛虎卧荒丘,不过暂敛其爪。
待风云骤起……”
五指猛然收拢,精钢锻造的虎符竟被捏得咯吱作响,“自当啸震山林!”
“那眼下正是时候!”
玲儿依旧岿然不动,双目如炬,她踉跄着往前半步,手指深深掐进桌沿:“如今完颜亮大军被阻于采石矶,后方空虚,若此时有人传檄各州,言明完颜亮弑君篡位之罪,则大位可定!
也不负……”
玲儿忽而回眸望向屋外,“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夫人在天之灵!”
屋内寂静如死,远处传来狼群的长嚎,惊得茅草屋的窗纸沙沙作响。
完颜雍闭目长叹,忽然大笑,笑声震得梁上尘土簌簌而落:“好个巾帼不让须眉!
历阳城头的女军师,不仅能在两军阵前运筹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