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指尖抚过仕林右手腕上的赤绳,“这赤绳早就在彼此骨血里了”
话音未落,忽闻廊下传来茶盏碎裂声。
小白攥着帕子的手微微抖,眼睁睁看着仕林替莲儿拢好绣被,那抹红绳在两人腕间交缠如活物。
许仙匆匆从后厨赶来,见状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却见她眼底泛起泪光,喃喃低语:“那红绳竟已渗进皮肉”
“娘子莫急。”
许仙握紧她冰凉的手,目光透过竹帘望向屋内,只见仕林正替莲儿梳理长,动作轻柔如护珍宝,“待我替他诊脉,定要瞧清这赤绳究竟”
“小心……”
小白忽然按住他手背,指尖死死抠进掌心,“他已不再是仕林……”
她喉间泛起苦涩,“是被赤绳束缚的傀儡……”
烛影摇红的内室里,仕林指腹轻捻着莲儿鬓边碎,眸底溺着化不开的温柔。
四目交缠间,檐角铁马轻响时,廊下忽传来一声清咳——许仙端着药碗立在槅门边,青竹药箱磕在门槛上,出闷响。
他目光掠过仕林腕间红绳,那绳在烛火下泛着血玉般的幽光,像一道凝固的伤口。
“爹?”
仕林指尖微动的刹那,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下,却只将莲儿轻揽坐起,“莲儿刚醒,正需用药。”
许仙踏过门槛时,靴底碾过一地碎光。
他望着那道赤绳在仕林腕间缠出妖冶的结,声线含着笑意:“爹来给你俩瞧瞧病。
仕林,伸手让爹号号脉。”
仕林垂眸看向膝间依偎的莲儿,鸦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影,随颔动作轻颤。
他将左手搁在案上时,袖底金线绣的缠枝莲纹拂过青瓷药碗,出细微的窸窣声:“有劳爹了。”
“三载未归,吾儿可是荒了医术?男子当以右手号脉。”
许仙执起他藏在袖中的右手,指腹刚触到寸关尺,瞳孔骤缩成针芒——那脉象如蛇信吐芯般滑腻游移,腕骨下竟有黑气顺着赤绳攀爬,在肌理间织出蛛网似的暗纹。
“爹怎的怔忡?”
仕林挑眉抬眼,指尖却无意识地揉捻着莲儿的梢,墨玉似的瞳孔深处,有猩红微光转瞬即逝,“可是孩儿脉象有异?”
“无无碍,许是近日操劳了。”
许仙仓促收回手,袖中银针已滑入掌心,针尖在袖底泛着冷光,“爹去煎剂安神汤来。”
转身时他与床上的莲儿目光相触,那双眼眸清澈不再,只剩寒潭般的死寂,直教他心底寒意骤生。
待他踉跄着收拾药箱时,脑海中忽然翻涌如潮。
恍惚又见仕林幼时鲜衣怒马,曾与他并肩立于疫病横行处悬壶济世;又见少年为救母亲孤身犯险,蛰伏王府近十年;更见他赴历阳任前于城楼下依依作别,袍角拂过春水时眼底满是济世安民的热望哪一处不是鲜艳明亮的模样?何曾似如今这般,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阴翳,连笑时眼底都无半分暖意。
他抱着药箱在门边踟蹰,终究回头望向那阔别三载的身影,声线抖得像风中烛火:“仕林,别忘了自己是谁……”
话音未落,少年腕间赤绳骤然泛起暗红。
细如丝的红线钻进皮肉时,他喉结剧烈滚动,指节攥得泛白。
待抬眼时,眸中涟漪已凝作寒冰,只淡淡应道:“爹的话,孩儿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