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倾泻如注,莲儿纤薄的身躯在仕林怀中瑟瑟抖。
浸透雨水的青丝贴在她苍白的脸颊上,那把绘着并蒂莲的油纸伞早被抛在泥泞里,绢面在积水中泛着幽光。
仕林喉结滚动,怀中人睫羽轻颤的模样让演练过千百遍的说辞生生哽在喉间——三载风霜凝成的秘密,此刻竟比怀中人湿透的襦裙更沉重。
“莲儿,我…”
滚烫的呼吸混着雨丝拂过少女耳畔,仕林指尖陷进她濡湿的衣料,“有桩事要…”
话音未落,忽觉臂弯一沉。
少女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眼尾朱砂痣在雨中愈殷红,整个人却如折翼的蝶般滑落。
“莲儿!”
仕林弯腰搂着莲儿瘫软的躯体,看着怀中人如落花般坠落,他陡然朝身后怒吼:“爹!”
嘶吼穿透雨帘,三十丈外正与小白互诉衷肠的许仙猛然转身,皂靴踏碎水洼,雪白布衣翻卷如云。
三指并拢按在莲儿腕间时,这位杏林圣手素来温润的眉眼骤然凝霜:“忧思伤脾,惊惧损肝,七日不寐又经寒雨……”
银针自檀木医匣跃入指尖,寒芒闪过人中与十宣,“回青云观!”
白影倏忽掠过,小白广袖卷起漫天雨珠:“相公且随我来!”
小白和小青携起许仙和莲儿,青白二色流光破开雨幕直冲天际,隐约传来小青的嗔怪:“这丫头轻得似片柳叶…”
“驾!”
响指哨唤来小红马,仕林翻身上马的瞬间,玄灵子纤长五指已扣住他肩头。
“纵马尚须半个时辰,雨时更是泥泞难行,你且随我追上他们。”
白衣道袍鼓荡如帆,雷霆霹雳声中。
“都走了?我还没走啊!”
姐夫攥住浸透雨水的缰绳,官靴在泥地里碾出深深沟壑。
望着天际消散的青白流光,他喉间迸出压抑的呜咽——那抹赤色马鬃分明还在雨中翻涌,可女儿苍白的容颜已随惊雷远遁。
当枣红骏马扬蹄的刹那,姐夫拽紧缰绳,正欲翻身上马,可此刻小红马忽而甩头长嘶,竟如赤色闪电挣开他掌心,鬃毛扫过面颊时带起火辣辣的疼。
似乎正应了当年仕林和玲儿曾许下的诺言——小红马只载他二人。
“回来!”
姐夫踉跄着扑向腾空的马镫,官袍下摆绞住腿弯。
泥浆在身下炸开墨莲,混着铁锈味的污水呛进喉管,他抬头时只见天际残留一线朱砂色的马尾,此刻正在暴雨中飘成带血的嘲弄。
“孽畜!”
姐夫扑倒在污水潭中,泥浆顺着斗笠滴落,官服前襟绽开朵墨色莲纹,姐夫以朴刀拄地踉跄起身,“待我追上!
定要……”
“女儿!
爹来啦!”
他攥着半截缰绳捶地怒吼时,天际惊雷恰炸响,衬得那句“爹来啦”
的尾音格外凄惶。
转瞬之间,玄灵子已携仕林落回青云观。
甫一触地,仕林便大口喘息,顶戴帽沿下,几缕刺目的银丝不经意间泄露出来。
“仕林!”
玄灵子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手腕,指尖精准按上那急促紊乱的脉搏,“这三年,你究竟遭遇何事?”
“无……无事……”
仕林慌忙抬手,将那几缕显眼的白掖回帽沿深处,“待救回莲儿,仕林再与道长伯伯细说。”
匆匆一揖,他转身便冲向观内。
玄灵子兀自立于原地,凝视着指间趁乱捻下的那缕白,回想仕林方才的混乱气息,眉心紧锁:“少年白头,阴阳失济……这究竟……”
青云观西厢房内,小青已将莲儿平放榻上。
许仙取来药箱,托起她冰凉的肘膝,银针迅捷刺入趺阳脉。
又取艾绒,搓成枣核大小,置于关元、气海二穴,以火筋点燃。
“取盐!”
艾烟缭绕中,许仙额角沁出细密汗珠,低喝道。
小白指尖白光微闪,隔空自药匣摄来粗盐递上。
“娘子,粗盐填脐!
快!”
小白依言,忙将蜀地青盐敷于神阙穴,上置姜片。
许仙行隔盐灸,同时银针刺入双侧太冲穴,运起“子午捣臼”
手法——先紧按慢提泻其实,再慢按紧提补其虚,以疏肝理气。
继而针落后际正中直上一寸的风府穴上,针尖微斜向鼻尖方向刺入三分,得气后捻转三息即出。
不多时,莲儿额间渗出细密寒露,苍白双颊终于洇开一丝微红。
“爹!”
恰在此时,仕林推门而入,“莲儿如何?”
“当无大碍了。”
许仙放下银针,长舒一口气,走到仕林面前,语重心长,“对她好些,这些年,这丫头为你吃的苦头不少。”
“爹……”
仕林垂眸,那本想对莲儿和盘托出的心思,此刻更如巨石哽喉。
“无论如何,”
小白悄然行至仕林身后,指尖微动,以气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