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南城的春末总带着点黏腻的热,傍晚时分,赣东大道旁的居民楼里飘出饭菜香,林晓宇家的厨房更是热闹——妈妈王莉系着围裙,把最后一盘可乐鸡翅端上桌,“快吃快吃,今天特意给你做了爱吃的,下周就要期中考试了,多补补。”
十四岁的晓宇正坐在餐椅上刷手机,闻言抬头,视线从屏幕移到满桌菜上:可乐鸡翅、红烧肉、番茄炒蛋,还有一碗排骨汤,都是他偏爱的重油重味。“知道了妈,”他放下手机,拿起筷子就往鸡翅伸,青春期的男孩正是能吃的时候,加上最近复习累,总觉得饿,这一顿没控制住,竟把半盘鸡翅、小半碗红烧肉都扫进了肚子,连汤都喝了两大碗。
王莉看着儿子吃得香,心里美滋滋的,压根没在意晓宇揉着肚子说“有点撑”——在她眼里,孩子正长身体,多吃点是好事。可到了半夜,晓宇突然翻来覆去,额头还冒了汗,“妈,我难受,浑身热。”王莉一摸儿子额头,烫得吓人,赶紧找体温计测,38.5℃。
“准是下午吃多了积食了!”王莉一拍大腿,想起小区门口的社区诊所,第二天一早就拉着晓宇去了。坐诊的大夫听说是吃撑了发烧,随手开了盒“小儿消食丸”,“回去按说明吃,把食积化了,烧自然就退了。”
王莉拿着药,心里踏实不少,回家就按剂量给晓宇喂了。可没想到,药吃了两天,晓宇的烧没退,反而喊着“肚子更胀了”,连口水都不想喝,一喝就觉得胃里反酸。王莉急了,又带晓宇去诊所,大夫说“可能药量不够”,又加了另一款消食片,可晓宇吃了还是不见好,反而精神越来越差,连坐在书桌前复习都没力气。
“这可咋办啊?”王莉看着儿子蔫蔫的样子,眼圈都红了,跟同事吐槽时,同事说“要不你带孩子去老街的岐仁堂看看?那龚老大夫看儿科可有一套,我家侄子之前积食,就是他看好的。”
岐仁堂在南城老街的巷子里,木质的门脸,门上挂着块黑底金字的匾,推开木门,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龚老大夫正坐在柜台后诊脉,头发花白,戴着副老花镜,看见晓宇进来,笑着招手:“来,孩子,坐这儿。”
晓宇坐在诊凳上,龚老大夫伸出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闭着眼摸了会儿脉,又看了看他的舌苔——舌苔白腻,舌尖还有点红。“孩子最近是不是吃多了油腻的,还吃了消食的药?”龚老大夫开口就中了要害。
王莉赶紧点头:“是啊龚大夫!前几天给他做了可乐鸡翅、红烧肉,他吃了不少,半夜就发烧了,诊所开了消食丸,吃了两天,反而更胀了,连水都不想喝,您说这是咋回事啊?”
龚老大夫放下晓宇的手,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你别急,这事儿得从孩子的脾胃说起。《黄帝内经》里说‘人以胃气为本’,尤其是十四五岁的孩子,正处在‘脾常不足’的阶段——就像你们小区里那快递站,本来就忙着给家家户户送包裹,要是突然来了一堆大件,传送带都转不动了。”
他指了指晓宇,“这孩子吃的那些鸡翅、红烧肉,就是‘大件包裹’,脾胃本来就没发育完全,突然超负荷,确实容易积食。但诊所开的消食丸,就像用高压水枪冲快递站的传送带,表面看把堵着的包裹冲走了,可传送带也被冲得歪歪扭扭,连正常运转都难了——这就是‘消导伤脾’啊。”
王莉听得愣住了:“您是说,消食药把孩子的脾胃给伤了?可我以前听人说,积食就得消食啊。”
“消食没错,但得‘消补有度’。”龚老大夫拿起笔,在处方笺上写着,“《脾胃论》里讲‘脾主升清’,脾胃就像个小工厂,把吃进去的食物化成‘清气’,往上运到心肺、脑袋,供身体用;要是脾胃伤了,‘清气’升不上去,堵在肚子里,就会腹胀;津液也运不上去,嘴里就渴,身上还会发热——这不是实火,是‘气虚发热’,就像摩托车没了机油,空转着发热,你光往油箱里加油(消食)没用,得先加机油(补脾胃)。”
他把处方笺递给王莉,上面写着“四君子汤加升麻、柴胡”,旁边还标了药材:党参、白术、茯苓、甘草,再加少量升麻、柴胡。“党参就像给快递站添个得力的分拣员,帮着脾胃干活;白术是修传送带的,让脾胃能把食物运走;茯苓能把肚子里多余的‘水湿’排出去,就像清走快递站里的垃圾;甘草是粘合剂,把这些药材的劲儿合到一块儿,护住脾胃。”
王莉指着“升麻、柴胡”问:“这俩是干啥的呀?”
“这是‘升降机’啊!”龚老大夫笑了,“刚才说‘清气’升不上去,这俩药就像给脾胃装了个升降机,把堵在,口渴、发热也能好。你看《伤寒论》里,很多方子都用柴胡调气机,就是这个理——气机通了,病就去了一半。”
王莉半信半疑地拿着处方去抓药,龚老大夫又叮嘱:“回去煎药的时候,先把药材泡半小时,水没过药材两指,大火烧开,再转小火煎20分钟,倒出来分两次喝,早晚各一次。这几天别给孩子吃油腻、生冷的,就喝小米粥、吃青菜,让脾胃歇歇。”
晓宇喝了两天药,果然不喊腹胀了,也愿意喝小米粥了,王莉心里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