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内,木桌上的油灯摇曳着昏黄的光,将喝酒划拳的人们脸照得忽明忽暗,酒液在银杯里晃出碎金般的光。
被腾出一片空地的祈贞广场上,几个马戏、剧团早已开演,像打翻了的万花筒,乱得绚烂。
正中央的木台上,《虔经》里的“历史故事”
正上演:哭哭啼啼的女演员穿着水红色镶边裙,不停捶打男演员的胸口,用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撒语哭诉对方的背信弃义,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在衣襟上,晕开点点湿痕;旁边的杂耍团里,两排穿着宝蓝色紧身裤的男人挥舞着铁剑表演打斗,他们协调一致地跳动、摆臂,火星四溅的铁剑碰撞声“叮叮当当”
,夹杂着为吸引眼球而突然爆的“呀嚄”
尖叫,让这场斗剑更像是场夸张的舞蹈;不远处,驯兽师正赶着黑熊踩彩球,可失控的黑熊突然一巴掌将驯兽师拍倒在地,观众先是出阵阵惊呼,随即爆出哄笑,有人还吹起了口哨;隔壁口喷火焰的表演者失误将火喷到同伴脸上,扑救时又引燃了自己的彩袍前襟,他尖叫着四下乱窜,像个移动的火球,引得人群慌忙躲闪;而斗剑的剧团为了抢回观众,更加卖力地“呀嚄”
尖叫,铁剑碰撞得更响,却不慎打中对方手臂,两人顿时动了真火,从表演变成真打,拳脚相加间铁甲铿锵,不知道是意外还是刻意加料,引得水泄不通的围观者们不停打着呼哨叫好;穿着七彩长袍的云步舞者裙摆扫过地面,像朵朵盛开的旋花,他们踩着看不见的脚步,仿佛鬼魅般在人群中快漂浮穿梭,引得人们更加亢奋,连远处城墙上踮脚观望的士兵们“哈哈哈哈”
的笑声都隐约传来,混着广场上的喧嚣,像一锅沸腾的蜜粥,甜腻又滚烫。
小查理尼拉着新娘,瑟姆拽着还在咂摸鸡腿滋味的克鲁,四人像四条游鱼混在人群中向议事厅逃去。
奥妮的飞边管裤被旁边醉汉的靴子踩住,差点绊倒,小查理尼回头拉她的瞬间,瞥见身后有群穿着黑袍的男人紧紧跟随——黑袍在火光中像团团移动的阴影,兜帽下的脸藏在黑暗里,只有脚步踩在地上的“沙沙”
声,像蛇在游走。
可议事厅大门早已紧闭,厚重的橡木门板上,铜环在火把映照下闪着冷光,像只沉默的眼睛。
慌不择路的四人只好钻进议事厅后的黑暗街巷,这里只有墙缝里钻出的野草在风中抖,月光被斜顶的屋檐切割成细碎的银片,洒在积着灰尘的石板路上。
没等他们喘匀口气,两群穿着黑袍的人已从街巷两头围堵过来,黑袍下摆扫过地面的碎石,出“沙沙”
的声响,像蚕在啃食桑叶。
他们像两堵移动的黑墙,将小查理尼夫妇和瑟姆、克鲁两兄弟困在中间,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与淡淡的油烟味。
小查理尼忙将妻子奥妮挡在身后,掌心沁出的汗濡湿了她月白色的袖口。
他深吸一口气,试探地向两头围过来的人喊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声音在空旷的街巷里有些飘,撞在石墙上弹回来,显得格外单薄。
但这些穿着黑袍的人却一声不吭地向前逼来,兜帽下的阴影里看不见任何表情,只有手中的弯刀在月光下偶尔闪过一丝寒芒,像冰棱般刺人。
小查理尼顿时头皮麻,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下意识想拔出腰间的匕——可手摸了个空,新换的礼服腰间空空如也,那把镶嵌红玛瑙的匕早已被侍从收走。
他后背抵着冰冷的石墙,能清晰地感受到奥妮颤抖的指尖,像只受惊的鸟雀在他掌心扑腾。
现来者不善的瑟姆、克鲁两兄弟猛地闪身挡在小查理尼面前,动作快得像两道裹挟着风沙的旋风。
他们顺手抄起墙边柴垛上的两根松木棒——那木头带着干裂的纹路,像老人手背的青筋,还沾着清晨的露水,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瑟姆回头时,红头扫过额角的擦伤,沉声道:“您放心,有我们在!”
话音未落,两边十几名黑袍人已如涨潮的黑水般冲到近前,举着手中的罗网和钩枪。
金属器械在月光下闪着狰狞的光,罗网的麻绳上还缠着锋利的铁刺,显然是要将四人活捉。
二力大无比的瑟姆、克鲁两兄弟却像突然被战神附了体,木棒被挥舞得“呼呼”
作响,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声。
每一棒落下都精准砸在黑袍人身上,打得他们东倒西歪、惨叫连连。
罗网在混乱中散落,像被撕碎的蛛网;钩枪“哐当”
落地,在石板上撞出火星。
乌云开始遮住了月亮,漆黑之中,小查理尼听着面前木棒抽打的“嗖嗖”
声与黑袍人的痛呼,忙将未婚妻奥妮紧紧压在身下,躲在冰冷石墙和柴垛夹角处,能感受到墙缝里渗出的湿气。
瑟姆、克鲁两兄弟“呜哈呜哈”
地不停怪叫,声音里带着野性的凶狠,在黑暗中抡着木棒拼命抽打身边任何带响动的东西——连墙体都被砸得迸出火星,“噼啪”
溅落在地,像撒了把滚烫的金沙。
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