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萧肃,卷着沙砾掠过旷野,天远地阔间,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在天际,像一块浸了水的灰布,仿佛随时会倾轧下来。
全新的飞狮旗在凛冽风中猎猎招展,金线绣就的狮眼嵌红宝石,在阴沉天光下依旧透着慑人的威严,仿佛要从旗面跃出。
浩浩荡荡的巨石城骑兵队伍顶着寒风犹如一条墨绿色的长龙,铁蹄踏碎冻土,出“咚咚”
的闷响,在荒原上绵延出很远,扬起的雪尘与沙砾混在一起,像道移动的灰幕。
查理尼二世在雕花的豪华马车里裹了裹身上的貂毛毛毯,毛毯边缘的银线绣着家族纹章——一只衔着权杖的飞狮,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线头。
他眉头紧锁,鼻尖冻得红,低声咒骂道:“这个鬼天气,是要把我冻死在路上吗?”
车壁上的琉璃窗被寒风刮得“呜呜”
作响,像有无数只冻僵的手在窗外抓挠,窗上凝结的冰花则像幅破碎的蛛网,遮去了大半视野。
急促的马蹄声“哒哒哒”
由远及近,带着股不容错辨的急势。
皇室卫队长奎德勒住马缰,枣红色的战马打了个响鼻,在马车外翻身下马,铠甲的金属碰撞声“哐当”
作响,清脆得刺破寒风。
他躬身问道:“王上,咱们是先去迪比特城还是特克斯洛?”
奎德的披风上落着层细雪,睫毛上结着白霜,却依旧身姿挺拔如松,腰间的佩剑在鞘中微微颤动,似在呼应主人的沉稳。
查理尼二世推开彩漆马车木窗,窗棂上雕刻的缠枝莲纹在磨损处泛着浅黄的木色,露出底下细密的木纹。
他看了眼这个上任不久却格外沉稳的卫队长,嘴角勾起抹意味不明的笑,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算计:“不带礼物怎么能见布雷?考尔?先去特克斯洛城!”
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瞬间消散。
卫队长奎德忙弯腰行礼,铁甲与地面碰撞出“哐当”
声响:“遵命!”
转身向传令兵高声喊道:“王上钦旨,观摩站是特克斯洛,向圣城进——”
声音穿透寒风,在骑兵队伍中层层传递开,像一道惊雷划破寂静
特克斯洛城头经过重新洗刷,垛口整齐如削,宛若灰色白玉般在天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缝隙里还残留着未化的冰碴。
老冯格用手遮着阳光——那阳光穿过云层的缝隙,在他手背上投下斑驳的亮斑。
他眯眼远望那浩荡而来的骑兵队伍,旗帜在风中翻动的影子像群掠空的猛禽,翅膀几乎要擦过城头的雉堞。
回头向身边的侍从修士邱鸠问道:“外面是什么人?坦霜人又杀回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死死抠着城墙的砖石缝隙。
侍从修士邱鸠诧异道:“探马说坦霜人因为要防守厄姆尼越境突袭,已经退出帝国回萨姆城了,他们的营地都拆得干干净净!”
邱鸠的黑袍被风吹得贴在身上,露出里面宽大的骨架,像件挂在竹竿上的破布,兜帽边缘的绒毛早就磨秃。
“城外的哨卡都死光了吗?没人提前通报?”
老冯格眯眼死死盯着外面越来越近、装束熟悉的队伍,喉结剧烈滚动,像有只青蛙在喉咙里蹦跳。
又慌张问道:“疤脸找到了吗?”
修士邱鸠急忙道:“没有,我们找遍了特克斯洛的角角落落,地窖、钟楼、废弃的马厩都翻了个底朝天,连修女院的忏悔室都没放过。
他就像蒸了一样,连根头丝都没留下。
他……他不会叛逃了吧?”
邱鸠的声音里带着恐惧,牙齿都在打颤。
老冯格又看看手中那封王室巡游知会信,羊皮纸边缘已经被他捏得皱,像片干枯的秋叶,墨迹在反复摩挲下有些模糊,“查理尼二世”
几个字几乎要看不清了。
他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查理尼二世?他怎么来的这么快?信上的日期明明还有三天……”
“查理尼二世是想给各城邦鼓励和督促,毕竟我们刚击退坦霜人的猛攻,守住了圣城的荣光。
他带着王室成员来巡游也合理,说不定还会带来赏赐。”
修士邱鸠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可指尖却在黑袍下绞成了团。
老冯格依旧惴惴不安,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带着疼。
他道:“你们确定把那个瑞思萨牝焚化了?烧干净了?”
侍从修士邱鸠轻声却肯定道:“毫无疑问,当时我们七八个人都在场,都是老手。”
老冯格眼珠滴溜乱转,像算盘珠般打着主意,双手撑着城墙垛口,指甲几乎要嵌进石缝里。
他嘟囔道:“我怀疑你们烧掉的不是瑞思萨牝?瓦莱,而是疤脸修士!
那个年轻的家伙看着傻乎乎,其实精得像只狐狸。
甚至我怀疑他是瓦莱家的银番客,专门来盯着咱们的!”
旁边的侍从修士布锲眨眨眼,像只被惊动的松鼠,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