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o2o年12月7日
清晨的风有点硬,像从山那边绕过来,又被楼宇切割成细碎的流线。
阳台上的风铃被吹得叮当作响,每一声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醒得比往常早,外面还未亮透。
知秋睡在我身旁,呼吸浅浅的,胸口起伏得几乎察觉不到。
我俯下身,听着她微弱的气息。
那种声音,比风还轻,却比风更让我安心。
我轻手轻脚起身,泡了一壶茶。
茶香袅袅上升,在空气里散开时,我忽然听见她轻声唤我:“周磊。”
我走过去,她半睁着眼,声音里有点沙哑:“现在几点了?”
“七点不到。”
“天亮了吗?”
“快了。”
“那就好,我不想总是在黑暗里醒。”
我笑着替她掖好被角,轻声说:“外面有风,你要不要晒晒太阳?”
“你推我去。”
她小声说。
——
阳台的风很安静。
冬日的阳光斜斜地洒在她脸上,她眯起眼,露出一点久违的笑。
“风不冷了。”
她说。
“因为你在阳光底下。”
“不是,是因为你在。”
我没接话,只是伸手轻轻替她理了理。
风吹得她的头在光里亮,像一层柔软的光影。
“周磊。”
她忽然轻声唤我,“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当然记得,那天在出版社,你穿着一件白衬衫,拿着一摞稿子。”
“那天风特别大,我的稿子被吹散,你帮我追。”
“对。”
“我后来常常想,如果那天风没吹起,那我们可能就不会认识。”
“那就说明,风也有它的命运。”
她笑了笑:“那你说,风是不是也有心?”
“它有,只是我们听不懂。”
她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似乎被阳光照得有点困。
——
午后,她的精神出奇地好,甚至要求自己下厨房。
我拦不住她,只能陪在旁边。
她想煮一碗粥,说那是她最早在宁州时常做的。
她握着勺子的手微微颤抖,我忍不住伸手替她稳住。
她抬眼看我,笑着说:“你啊,总要让我有点成就感。”
“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哪怕煮成一锅糊?”
“那也是你做的糊。”
她笑得像风拂过树梢,柔软又轻快。
粥煮开时,屋里弥漫着米香。
她靠在我肩上,忽然叹了口气:“真想时间就这样慢一点,再慢一点。”
我低声回答:“我希望它停下来。”
“可风不会停。”
她说,“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风是我们这一生最真实的证据。
它一直在,只是我们没时间去听。”
我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
那一刻,我觉得,时间真的慢了。
——
傍晚的时候,天色有点阴。
她靠在沙上,手里拿着我写的稿子。
那是《风在等她醒》的初稿,她笑着看完第一页,然后忽然对我说:“你写得太温柔了。”
“你希望我写得狠一点?”
“不,我希望你写得更真实。”
“真实是什么?”
“真实是写出风吹痛的地方。”
她说完这句话,目光落在窗外那棵光秃秃的银杏树上。
风一阵阵刮来,树枝摇晃,出低沉的摩擦声。
“周磊,你看,那棵树多像我们。”
“为什么?”
“它每年都掉光叶子,可每年又都长回来。
风来风去,它从没离开过。”
“可有一天,它也会被风吹断。”
“那又怎样?它在风里存在过。”
她的声音轻轻的,却像在心底敲了一下。
——
夜里,她睡得不安稳。
她反复地在梦里低声叫我的名字,我赶紧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指在我掌心里蜷缩,好像怕失去什么。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反复对她说:“我在,我在。”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她的呼吸才慢慢平稳下来。
我靠在床头,看着她的脸。
她的睫毛在微微颤动,额头上的细汗顺着鬓角滑下。
那一刻,我有一种几乎透明的恐惧。
我知道她的身体在一点点远去,而我只能用这些微小的动作,把她从风的那一边拽回来。
——
凌晨,我在日记里写下:
>“第251天。
风没有停,它只是学会绕路。
它绕过梦,穿过她的呼吸,
落在我指尖——那一点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