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o2o年6月日清晨
天还未亮,村子里已弥漫着淡淡的柴火味。
昨夜的惊扰让每个人都心有余悸,直到鸡鸣声传起,我才现自己几乎没有合眼。
眼睛酸涩,却比任何一天都清醒。
父亲一早便出门,留话让我在家陪着母亲与弟弟。
他与阿强、二狗子几人守了一夜,刚换班回来,眼里布满血丝,但神色坚定。
“今天不下田,先把防备弄好。”
这是他临走前说的第一句话。
母亲本想劝一句,却只是抿唇点头,把一碗热汤端给他:“先喝了再去。”
——
吃过早饭,我跟着父亲去了村口。
昨夜的火把灰烬还残留在地上,被风一吹,细小的火星忽明忽暗。
几根被踩断的竹片散落一旁,提醒着我们,危险并未远去。
男人们已聚在老槐树下。
二狗子黑着脸道:“昨夜他们退得快,可眼神里哪有退意?八成还会回来。”
“所以不能光靠一层栅栏。”
父亲接过话头,“昨晚有人提过设暗哨,我看成。
人要分成几班,昼夜不间断。”
“我来守!”
阿强第一个应声,眼里透着一股倔劲。
随后,其他年轻人也接连站出来。
父亲沉声点头:“好。
栅栏要再加固一层,最好在外头挖个浅坑,万一有人硬闯,也得先绊住脚。”
有人补充:“还可以收集石头,放在祠堂门口。
真要动手时,石头比木棍管用。”
大家纷纷响应,气氛凝重却带着一股子齐心的力量。
——
上午,整个村子都忙了起来。
男人们轮流修补栅栏,挖坑、搬石头,女人们则烧水煮饭,把热腾腾的馍与稀粥端到村口。
孩子们也不再像往常一样到处乱跑,而是被安置在院里,年纪稍大的则帮着递水、递工具。
我与阿强分到一组,负责在栅栏外挖沟。
锄头下去,泥土湿润松软,泥点溅得满身。
阿强咬牙挥锄,额头汗珠滴落,低声嘀咕:“要不是世道变成这样,咱们该在地里忙活秧苗的。”
我抹了一把汗,苦笑道:“不修这些,连地都守不住。”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坚定:“守住村子,就是守住田地。”
这句话,说得笃定。
——
到正午时,浅坑已初具规模,栅栏外多了一圈泥土堆。
父亲巡视一圈,点了点头:“成。
晚上就能派上用场。”
吃饭时,大家围坐在田埂边,呼噜着喝稀粥。
疲惫之色爬上每个人的脸,但眼神却比昨天更为坚定。
“他们再来,咱就让他们知道,咱村不是软柿子。”
二狗子拍着胸膛说道,惹得周围人齐声应和。
可我心里却明白,这只是开始。
外头若真乱了,不会只有一拨人起歹意。
——
傍晚,天边的火烧云染红了整个村子。
祠堂再次点亮灯火,男人们围着火堆分配守夜的人手。
父亲拍着我的肩:“磊,你跟我守前半夜。”
我点头,心里竟有几分隐隐的期待。
昨夜那份无力感,让我迫切想要证明自己能与他们并肩。
阿强则分到后半夜,他咧嘴一笑:“等我换你班,别睡死过去就好。”
气氛里虽然带着紧张,但大家的神情已不似昨夜那般慌乱,而是多了份有备而来的笃定。
——
夜幕彻底降临。
火堆劈啪作响,映红了每一张面孔。
我们紧握手中的木棍与锄头,耳边除了虫鸣与犬吠,偶尔传来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色愈加深沉。
我凝望着栅栏外的黑暗,心跳随着风声起伏。
那黑暗仿佛是一张巨口,随时可能吐出未知的危险。
父亲低声叮嘱:“眼睛要盯紧,耳朵要竖起,千万别打盹。”
我点头应声,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只要火光还在,我们就不会怕。
——
深夜,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模糊的喊叫,紧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火把照不透黑暗,影子在风里摇曳,我下意识握紧木棍,手心沁出冷汗。
父亲眼神一凛,沉声道:“来了。”
火堆在风中猛然跳跃,把黑夜映得更深。
我屏住呼吸,感觉心脏正一步步撞向嗓子眼。
——
我提笔记下:
“第九十八天。
日出而作,日落而守。
栅栏之外的黑暗像是无边的深渊,随时可能涌来未知的威胁。
火光是唯一的屏障,也是人心的依托。
守夜之火,不只是照亮黑暗,更是照亮彼此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