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o2o年4月2o日
清晨的风仍旧带着寒意,像是昨夜雨水遗留的呼吸,吹得脸颊凉。
院子里还有些潮气,砖缝间渗出的水迹在晨光里闪着暗暗的光。
鸡叫声拖长了尾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一夜没怎么合眼,脑子里始终翻来覆去地想着那扇绿门。
闭上眼,它就像是一面巨大的墙壁,冷冷矗立,挡住了所有的出路。
我翻身无数次,直到天边泛出微光,才干脆坐起身。
母亲已经在厨房里忙活,柴火噼里啪啦地响着,伴着锅盖被蒸汽顶起的轻微声响。
屋子里弥漫着稀饭的香味,可我嗅到时,胃里却是一阵反酸。
父亲仍旧早早坐在院子里,他的背影被晨雾笼着,看上去比平日更沉默。
我走到堂屋时,母亲抬头看了我一眼,神色很复杂,像是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只推过一碗稀饭。
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先吃点吧,路上才有力气。”
我点了点头,端起碗,稀饭的热气扑到脸上,可手心依旧冰凉。
父亲抽了一口旱烟,慢慢吐出,像是在等待我开口。
我喝了几口,嗓子生涩,才低声说:“我今天……可能要进去。”
话一出口,母亲手里的勺子停住,眼睛闪了闪,却没多问。
父亲只是哦了一声,眼神落在院外的天光上,缓缓说:“既然决定了,就别回头。
门再冷,也是门,人心若冷,那才真难过。”
我心口一紧,却没再说什么。
走出家门时,天色还灰,地上的泥土带着湿意。
小路两旁的草丛因为夜露而低垂着,叶尖不断滴水,打在鞋面上,冰凉一片。
我的脚步缓慢,却比昨天坚定些。
心里依旧有两个声音在拉扯。
一个催促:今天必须要走进去,不然所有的等待都变成空耗。
另一个却依旧冷冷提醒:一旦推开,若看到的结果不是你想的,你就再也没退路了。
我咬紧牙,心里默念:“不退了。”
路途似乎格外长,每一步都踩得沉重。
走到镇口时,天光已经亮透,街上比昨日还要热闹。
卖菜的声音此起彼伏,挑担的汉子大声吆喝,孩子们在巷子口追逐打闹。
嘈杂的声音包围着我,可耳里依旧只剩下自己心跳的轰鸣。
那扇绿门就在那里。
它不言不语,却冷冷伫立,像是专为我而存在。
我停下脚步,站在街角,手心的汗渗出来。
我盯着那扇门,胸口起伏得厉害。
人群照旧进进出出,仿佛一切寻常,可我眼里,所有动作都慢了下来,每一个推门的人都像在提醒我:你还要站多久?
终于,我吸了一口气,快步走过去。
手掌贴在门板上的那一瞬,冰凉再次从指尖窜到心口,身体微微一抖。
门内隐约传来脚步声,我咬紧牙关,逼迫自己用力。
我听见木板吱呀一声,门缝被推开了一点。
光线透出来,落在我脸上,刺得我眼睛酸。
心口猛地揪紧,我甚至屏住呼吸。
脚抬起来,悬在半空。
可就是那一瞬间,我的腿像是被什么钉住,怎么也迈不进去。
心里的恐惧像潮水一样淹没了勇气。
门缝里的光忽然变得刺眼,像一把利刃,逼得我又猛地缩回手。
门重新合上。
吱呀声像嘲笑。
我退到对面的茶摊,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
茶摊老板认出我,忍不住摇头:“小伙子,你这是折腾自己啊。
进不去就别老来,天天耗着,迟早把身子耗坏。”
我低声说:“再等等。”
老板叹了口气,不再劝,只给我倒了一碗热茶。
我双手捧着,却没喝,眼睛死死盯着那扇门。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爬高,人来人往,我的脚还是没能再踏出一步
傍晚,我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家。
院子里的灯昏黄,父亲还坐在老位置,眼神深沉。
见我进来,他问:“今天呢?”
我沉默许久,低声答:“还是没进去。”
父亲没说话,只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雾。
母亲端来一碗热汤,放到我面前,轻轻说:“别太逼自己。”
我握着汤碗,指尖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夜里,我点亮油灯,翻开笔记本,手里握着笔,迟迟没落下。
心口的闷堵比昨天更重。
终于,我写下:
“第十七天,我推开了门缝,却依旧没能迈进去。
脚悬在半空,像被无形的力拽住。
心里的恐惧,比我想象得更深。
或许,我害怕的不是门后空无,而是害怕自己承受不了那个空无。
今日阳光很亮,街声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