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o2o年3月16日
昨晚几乎一夜没睡,心里翻来覆去,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爬。
那封信就压在桌子上,灯光熄灭之后,它仍旧像一块石头,压在我的胸口。
每次闭眼,眼前都浮现出那几个黑色的字迹,可我始终不敢完整读下去。
今天早晨,我被院子里的鸡叫声惊醒,太阳已经升起。
母亲在院子里晾衣服,父亲在锅里熬粥。
我洗了把脸,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呆。
眼眶红,脸色有些憔悴,可心里却涌出一股奇怪的冲动:今天必须把信读完。
我端着一碗粥在院子里慢慢喝,母亲瞥了我一眼,说:“还没看呢?”
我点点头。
她叹口气:“怕啥呢,就一封信,不管写啥,你都是我们儿子。”
父亲在一旁笑道:“就是,咱家屋顶还没漏雨呢,你怕什么。”
他们轻描淡写的语气,像一只手,推着我往前走。
吃完早饭,我回到屋里,把桌上的东西一一收拾干净。
笔记本、书本都推到一边,只留下那封已经被拆开的信。
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落在纸面上,字迹清晰得像刻在我心头。
我深吸一口气,手指微微抖,把信平铺在桌上。
第一行:
“周磊先生,您好。
我们收到了您的来稿《风声》,已认真阅读。”
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纸上,我的心猛地一震。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终于被某个陌生人看见。
我继续往下读。
“您的文字质朴,带有强烈的个人色彩,能让人感受到真实的情绪。
尤其是对于乡间风物的描写,细腻生动,具有一定的感染力。”
这一段话,像一股暖流从纸上涌进心里。
我紧紧攥着信,仿佛怕它突然消失。
有人认可了我,有人读到了我写下的字,这比什么都重要。
可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心里一沉。
“不过,文章在整体结构上略显松散,情绪的表达有些直白,缺乏层次感。
作为正式表的作品,还需要进一步打磨。”
我的眼睛停在“松散”
“直白”
这几个字上,心口像被戳了一下。
那一刻,我几乎听见心里的气泡破裂声。
我合上眼,深呼吸。
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夜晚,我坐在灯下写字,字迹歪歪扭扭,心却在纸上流淌。
那不是随意的,而是我最真实的自我。
可在他们眼里,却是需要“打磨”
的瑕疵。
我咬咬牙,继续往下读。
“我们非常理解您当前文字中的真诚与痛苦。
或许正因如此,您的文字带有一种未经雕饰的力量。
但若能在情绪之外,多一些叙事的铺垫与收束,或许会让读者更容易与之共鸣。”
这句话让我愣住了。
原来他们真的感受到了,那种痛苦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幻觉。
信里那几个字,像是一双眼睛,穿过厚厚的纸张,望向了我。
我心口一阵酸热,眼眶模糊。
信的最后写道:
“综上所述,我们暂时无法刊用您的来稿。
但若您愿意,可以在修改后再次寄来。
我们真诚期待您未来的作品。”
落款是编辑部的名字,还有一个歪歪斜斜的签名。
我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很久,心情像坐过山车。
前一刻被肯定,后一刻又被拒绝。
希望与失落,交织在一起,让我几乎说不出话。
中午的时候,我把信拿给父母看。
母亲皱着眉:“这不就是没用上嘛?”
父亲却哈哈一笑:“傻子,这已经很好了,人家愿意回信,还鼓励你继续写。
你当年考大学的时候,不也经历过好几次差点掉队?”
我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下午,阿强又来了。
我把信递给他,他看完,狠狠拍了我一下肩膀:“周磊,你小子别犯傻!
这就是机会啊。
人家看见你了,只是说你还差点火候。
这说明你已经在路上了!”
我望着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傍晚,我独自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那封信。
夕阳把天边染成橘红色,风吹过,纸页轻轻颤动。
我想起倩。
若她还在,会不会笑着对我说:“你看,你终于被人看见了。”
她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回响,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可我没有再崩溃。
我只是擦干眼泪,把信折好,放进笔记本里。
夜深时,我点亮桌上的灯,重新摊开纸。
笔尖落下,我写下今天的心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