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o2o年3月15日
从那天把稿件寄出去之后,我的心情就像被放在一个无形的秤上,忽上忽下。
每天早晨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不再是看天色,而是想起自己寄出的那封信。
可我知道,这种等待注定是缓慢的,也许要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才会有一点回音。
母亲看出了我的心思。
她一边择菜,一边淡淡地说:“别整天心急,人家那么多稿子,哪能立刻看到。”
我点点头,嘴上说着“知道了”
,心里却依旧安静不下来。
这几天,我格外关注邮递员的脚步声。
村子里的路不大,邮递员骑着摩托车一过,远远就能听见动机的轰鸣。
我总会下意识抬头张望,生怕漏掉了什么。
可每一次,他只是把别家的报纸塞进信箱,然后绝尘而去。
我的院子,始终没有停留。
我安慰自己:没关系,这才几天,不可能那么快。
可越是这么说,心里越像猫抓。
于是我开始用写字来分散注意力。
把每天的琐碎记录下来,哪怕只是院子里的花开了几朵,或者远处的山雾厚了一些,我也要写下来。
字迹密密麻麻铺满几页,心里才稍微稳一点。
阿强隔三差五来串门,他似乎对我寄稿的事比我还兴奋。
昨天他笑嘻嘻地说:“要是真登了,你可得请我喝酒。”
我佯装嫌弃:“就知道惦记吃喝。”
可心里却偷偷想象起要是有一天真的登出来,会是怎样的场景。
可是转念一想,我又怕自己失望。
怕期待太高,结果却是一封冷冰冰的退稿信。
那种落差,或许比从未尝试还要刺痛。
想到这里,我的心再次沉下去。
等待的日子很奇怪。
它没有具体的形状,却像一张看不见的网,把我牢牢罩住。
每天早晨,我都在心里提醒自己:要耐心,要平静。
可等到夜深人静时,那股焦躁还是会涌上来,让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母亲见我半夜起身在院子里踱步,轻声叹息:“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放不下呢。”
我没敢回答,只是笑笑。
其实我也想放下,可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渴望——那渴望就像一根尖刺,逼着我不得不去想象结果。
为了打时间,我开始帮父亲干活。
清理院子里堆积的柴火,修理破损的篱笆,甚至跟着他去田里拔草。
干活的时候,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来,我反而觉得轻松。
手上有事,心里才不至于太空。
父亲看着我一边喘气一边笑,说:“这样才像个活人。”
他的笑让我心里一颤。
是啊,过去的我,总像一具空壳,被悲伤和虚无拖着。
如今能动起来,哪怕只是最简单的劳作,也算是一种回归。
晚上,我重新翻开那本《海边的日子》。
书页已经有些卷角,可每一次读,都能带来新的感觉。
读到一段写海浪的文字时,我忽然想:也许我的文字,就像大海里的浪花。
它们可能被淹没在无数波涛里,没人注意,但至少,它们曾经存在过。
想到这里,我的心稍微平静一些。
日子一天天过去,信件依旧没有消息。
我渐渐明白,不能把全部心思都压在那封信上。
于是我逼自己把注意力转向身边。
我开始写更多关于故乡的记忆。
写小时候在村口打弹弓的场景,写和伙伴们在稻田里追逐的笑声,写冬天围在火炉边吃红薯的味道。
这些画面一旦落在纸上,就像重新活过一次。
写着写着,我竟忘了时间。
母亲端着热茶进屋,看见我埋头写,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她轻声说:“慢慢写,不着急。”
那一刻,我心里忽然暖得酸。
昨天傍晚,阿强又来了。
他手里拎着一瓶酒,说要陪我喝。
我笑着摇头:“我现在不怎么想喝。”
他愣了愣,随即笑道:“那更好。
以前你一瓶接一瓶地灌,我还担心你熬不住呢。”
我们坐在院子里,他喝,我喝茶。
风吹过来,把油菜花的香味送到鼻尖。
阿强忽然说:“其实不管稿子有没有消息,你都该坚持写下去。
因为你写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是活的。”
他的话让我怔住。
我望着他,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感动。
夜深的时候,我又一次打开日记本,写下今天的感受:
“等待是最艰难的修行。
它让人焦躁,让人怀疑,但也让人不得不学会和自己对话。
我不知道结果何时到来,但我知道,这段等待本身,已经让我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