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再冰咬着下唇,犬牙深深陷进肉里,打定主意一个字都不说。
他拼命眨动着右眼,试图联系上陈安。
自从坠到地下三层之后,他和【灼焰之瞳】的血契联系就变得若隐若现,像是被屏蔽了信号。
这个副本里所谓的地狱,甚至能隔断部分系统权限。
梁再冰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如果没在地狱里找到生路,他绝对会死在这个副本里。
和格里这个疯子一起。
怎么想都不是一件太美妙的事。
格里似乎也没有想得到他的回答,插在伤口里的手指抽出,自顾自向后摸索,按在了被敷料覆盖的伤口上。
那是原角色在梁再冰进副本前被岳西捅伤的。
格里歪头做了个倾听的动作,唇角的弧度越咧越大,“他说,这个伤口是你不忠的证明。”
操,这都什么跟……
话音刚落,格里就毫不留情地撕下敷料,狠狠刺进缝针结痂之后还没愈合的伤口。
“呃嗯……”
梁再冰甚至没来得及吐槽完,就忍不住痛哼一声,大脑在急剧的痛楚下死机了,陷入一片空白。
但身体的本能依然因为疼痛,全身止不住地痉挛抖,冷汗霎时浸湿后背。
格里仿佛在看一只被残忍扼住的活泼小鸟,眼里充满残忍的快意。
内脏被挤压成一团,柔软蓬松的羽毛被血液染湿,玻璃珠一样剔透漂亮的眼睛变得黯淡无光。
对,就是这样。
格里完全想明白了,为什么在【灵药】里第一次见他,就从心底生出暴虐的杀戮欲望。
在现实世界里过的每一天都跟死了没有区别,进入惊悚游戏之后格里甚至有种回到那场混沌战争中的熟悉感。
生命不由他掌控,活着的每分每秒都在和死神针锋相对,安心得像是躺在棺材里。
但那个废物弱鸡凭什么?
凭什么沦落到这样的地狱里,他依然能做一只无忧无虑的快乐小鸟?
机警一切可疑的危险只是应对副本的生存方式,他依然拥有正常的生活和朋友,还能够那样没心没肺地笑。
凭什么?
格里脸上癫狂的笑尽数消失,脸色冷得像一支上了膛的枪,“你觉得我该怎么惩罚你,给个建议?虽然我不一定会采纳。”
—————
地狱里不太稳定的信号这时候才连接上,陈安匆促吮过伤口上溢出的鲜血,在闪烁着红光的狭小电梯间里显出了身形。
陈安左眼赤红,几乎流出血来,献祭完成的第一时间就勒住了格里的脖子,猛地提起,朝铁皮墙砸去。
骨骼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格里被拽起来的时候,插在伤口里的手指自然而然被带了出来,撕裂的血肉被摩擦,给躺在地上的黑青年带来难以忍受的痛苦。
梁再冰剧烈地咳嗽着,勉强支起身体,扶着电梯内壁一点点站起来。
身上那件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早就血染得看不出本来面目。
陈安着急去看他的伤,掐着格里脖子的手猛然收紧,试图拧断他的颈骨。
格里的气管被压缩到极致,喉咙里只能出“嗬嗬”
的气音,但他依然笑得嚣张,白的嘴唇无声地比了个口型。
用异邦语言说的,“你杀不了我”
。
下一刻,一只苍白纤细的手轻轻搭在了掐着格里的手掌上,陈安就再也无法收紧一分。
同一时间,格里胸口那块镌刻着“jean?joseph”
的皮肤剥落,温热的血像泉水一样涌流而出。
让?约瑟夫仪态优雅地扶正了繁复的礼帽,“你们好啊,小家伙们。”
“把手放下来吧,孩子之间还是要友好一些的,对吧?”
陈安的回应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去死。”
僵持之下,电梯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下降,“滴”
的提示音之后,坑坑洼洼的电梯门匀拉开,露出了外面的景象。
和之前预想的刀山火海不同,电梯外是和楼上一般无二的楼梯间,只是漆黑无灯,到处是灰尘陈旧开裂的墙面。
幽暗的空间里,死状凄惨的鬼影惶惶飘过,每一个脸上都是相同的痛苦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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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让的示意,拷在梁再冰手上的【共犯】被自动解开了。
他从商城兑换了普通纱布,勒住伤口止血,但走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痛嘶出声。
“操,好痛。”
梁再冰脚步缓慢地挪到电梯出口,抬手拉住陈安的手臂,“先放开他。”
陈安没有松手,扭头瞪着他的脸,没说话。
但梁再冰确信,自己能从他一成不变的死人脸上读出愤怒、不解和委屈的情绪。
唉,真难搞。
但这东西一时半会又解释不清。
梁再冰指了指电梯外面,“我慢慢跟你说,现在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路过的游魂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