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宴辞刚进酒店大厅,就看见拎着两块姜、一口锅的路知行,以及拎着一兜子螃蟹的叶嘉硕,还有抱着纸盒子的叶嘉念了,只有五岁的叶嘉盛背着手在电梯口转悠。
小老三自小就跟着姥爷薛蔺祯逛颐和园、动物园、奥林匹克森林公园,打小就学了一副老人样,没事就喜欢背着手转悠。
叶嘉盛出生的时候,爸爸不爱,舅舅不疼的,反倒落在姥爷手里,从出生带到三岁,宠爱有加,完全不输叶嘉念。
“小老三!”
薛宴辞只喊了一声,叶嘉盛就疯跑过来了,满身的泥腥味儿,指甲缝都是黑的。
“儿子,你好脏。”
叶嘉盛的眉头皱的和薛宴辞一样深,一样紧。
只不过这个儿子像极了路知行,不觉间,薛宴辞只感受到一股心绞痛。
路知行三岁失去妈妈,五岁的日子肯定很难过。
“妈妈,抱我。”
张着手臂的叶嘉盛踮着脚尖,使劲儿往上跳。
薛宴辞将电脑包递给身后的陈临,一把抱起儿子,勉强亲一口,真臭。
“妈妈,我和爸爸,还有姐姐和哥哥去抓螃蟹了,我们给你带螃蟹了。”
“螃蟹会刷牙,还会跳舞……”
“妈妈,我昨天吃了爸爸煮的蟹黄面,我吃了两碗面条。”
“妈妈,我昨天拆螃蟹,把手划破了。”
还好电梯来得快,否则同样的事儿,叶嘉盛讲过一遍,叶嘉硕还得再讲一遍,薛宴辞和女儿还得再聊一遍。
进了房间门,路知行就带着俩儿子洗澡去了。
叶嘉念十五岁了,是个级独立的姑娘,早在八岁那年,就不要妈妈和晴姨帮她洗澡了。
可今天,薛宴辞还是拉了女儿,强迫陪着女儿一起洗了澡。
晚上六点半,薛宴辞坐在沙上搂着女儿,听三个孩子兴冲冲地将这几天在盘锦的事,全讲了一遍。
叶嘉念长大了,和妈妈聊天,多说喜事,也说一些爸爸忙工作的事,说爸爸的辛苦,说爸爸的疲惫,说爸爸的不容易。
叶嘉硕沉浸在第一次吃螃蟹的喜悦里,手舞足蹈地,说着一会儿要给妈妈拆螃蟹。
叶嘉盛还小,抢不到姐姐、哥哥的话题,着急得胡言乱语,趴在地上学螃蟹走路,十分好笑。
晚上七点半,螃蟹终于上桌了。
薛宴辞突然很想抽出一个月的时间,带着俩儿子去钓螃蟹,去割麦子,去摘葡萄……
“阿临姨妈,我帮你拆螃蟹。”
叶嘉硕端过陈临面前的盘子,开始展现他新学到的技能。
陈临跟着薛宴辞十年,在工作上完全可以顶得上半个她,在生活里也是叶家三个孩子最亲近的姨妈。
叶嘉硕、叶嘉盛从小就说长大了要给阿临姨妈养老,也是挺有趣的事。
只不过陈临还是最喜欢叶嘉念,只因为叶嘉念是最像薛宴辞的那一个,是最有叶家人神韵的一个。
“爸爸,明天可以睡懒觉吗?”
路知行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女儿的提议,“明天得去买衣服,穿这些回北京,姥姥、姥爷会说爸爸的。”
“爸爸,我不想回北京。”
叶嘉硕戳戳手指头,又给在一旁玩立体书的叶嘉盛递个眼神。
“爸爸,我也不想回北京。”
“怎么?都不要上学了?”
路知行只要压低声音,只要停下手里的动作,三个孩子就会突然变得很听话。
这种血脉压制真可怕,就像薛宴辞很害怕薛蔺祯突然喊她全名一样。
吃完螃蟹,又吃过晚饭,路知行带着叶嘉念和叶嘉硕写作业,陈临和薛宴辞陪着叶嘉盛玩闹了好一会儿,这一天才算结束。
“知行,我想和你说件事。”
路知行抱着宴辞转个身,使自己能够看到她,能够抱她到怀里,而不是从背后拥着她。
“这三个月忽略你和孩子了,对不起。”
自今天见面起,薛宴辞就不是一副高兴地模样,看着路知行的眼神也带着一种审判,更带着一种疏离。
“当年那件事,是我没有体谅到你工作的辛苦,是我太过于腻着你了,也太过于想当然了。”
路知行说完这一长串的话,还是掉了眼泪。
从认识到结婚到现在,那是最长时间的一场争吵,整整两年五个月,也是最痛苦的一场争吵,路知行为此下跪了无数次,道歉了无数次,薛宴辞也为此拖垮了身体,两败俱伤,没有赢家。
现如今又是一样的岔路口,薛宴辞没法儿不工作,只腻着路知行,只陪着孩子,她做不到。
“知行,我还要再忙一年左右,我害怕自己和你会走上之前的路,会不信任你,会和你吵到不可开交,会伤到孩子。”
“不会的,好姑娘。”
路知行拍拍薛宴辞的后背,他比谁都更清楚她的处境有多困难,“媳妇儿,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不会和任何其他人见面。
我也会照顾好孩子的,你安心去忙你的事就好,家里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