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晌午都过了,刘衙内依旧没个人影回府。
起初,刘文镜并未在意。自己这个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多半又是在哪个新纳的外室那里鬼混,或是被哪群狐朋狗友绊住了脚,夜不归宿是常事。
直到府里的老管家,揣着小心,盯着他的脸色禀报:“老爷,少爷院里的小厮来回了几次,说是……少爷昨日出门前,提过要去那格物社寻李社长说道说道,可到现在,连跟着去的几个得力护卫也都没了音信……”
刘文镜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顿。
去格物社?他眼皮抬了抬,那个地方,除了几个不通世事的废物和机器,还能有什么?值得耽搁一整夜,连同几个身手不错的护卫一起失了踪?
不对劲。
他放下茶碗,声音听不出喜怒:“昨天,还有什么异常?”
“回老爷,老奴也觉着奇怪,使人去打探了一下。守门的说……说昨日少爷去过御史衙门,还惊动了曹镇抚,带了一队兵出去……后来,后来就没信儿了。”
“我特意让人在城里的几个青楼都找了,少爷没在那……”
“砰!”
刘文镜手中的青瓷茶盖重重落在茶碗上,发出一声脆响。书房里伺候的两个丫鬟吓得一哆嗦,头垂得更低。
带了兵出去,还没在青楼?
一股寒意,悄然爬上刘文镜的脊背,让他生出一身的冷汗。
他挥退了所有下人,书房内只剩下他一人。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他心头的阴霾。
这不是寻常的争风吃醋或是街头斗殴。
这是有人,冲着他刘文镜来了!而且来者不善,手段更是狠辣果决,连衙门和卫所的人都压不住,或者说……不敢管?
“来人!”他对着门外沉声道。
一名中年汉子应声而入,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影子。这是他的心腹,刘五,专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去查三件事。”
“第一,格物社现在什么情形,李振之人在哪里。第二,曹康昨日带兵出去后,见了谁,发生了什么。第三,最近河间府,来了哪些生面孔。”
刘五一言不发,只是微微躬身,随即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如同他来时一样。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对于心中有鬼的刘文镜来说,每一刻都显得格外漫长。
他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脑中飞速闪过无数念头——是朝中政敌?是北边合作出了岔子?还是……他做的那些事,终究是漏了风?
当刘五再次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书房时,带回来的消息,让刘文镜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粉碎。
“老爷,格物社没人了,值钱物件和那些机器,都被搬得干干净净。”
“从怀安那边传来消息,来了一队人马,领头的叫肖晨,是新封的鹰扬卫游击将军。辽东大捷,打败北虏名将乌力克和阿木尔的,正是此人!目前……下榻在城西李员外府上。”
肖晨!
鹰扬卫!
李家!
几个词串联起来,如同惊雷在刘文镜脑海中炸响!
“肖晨……辽东的悍将,李化龙的刀……他不去找北虏主力,来我河间府做什么?李家……格物社……他到底是无意间撞破,还是……冲着我来的?”
他自己最清楚,北虏可是秘密前来的,这个肖晨是怎么知道的?
一股冰冷的杀意,从刘文镜眼底弥漫开来。他不知道这个肖晨究竟知道了多少,但此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一个足以搅乱他全盘计划的变数!
必须试探清楚,若能收买,许以重利,让他闭嘴滚蛋,那是最好。
若不能……
他取过一张洒金帖子,亲自磨墨,略一沉吟,便运笔如飞。
写罢,他将帖子递给侍立一旁的管家,声音恢复了平日的从容。
“备一份厚礼,以知府陈大人和老夫的名义,亲自送到李府,交到那位肖将军手上。就说,陈大人,在府衙后花园设下薄宴,为他接风洗尘,务必赏光。”
管家躬身接过帖子,刚要转身,刘文镜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声音不高,却让书房内的温度骤然降了几分。
“告诉‘大刀王五’,让他的人准备好,见机行事。”
管家心头一凛,头垂得更低:“是,老爷。”
看着管家离去的背影,刘文镜的目光重新落回窗外。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血色。
肖晨……他倒要看看,这条过江的猛龙,到底有几斤几两。
是能为他所用,还是……不得不除之而后快!
……
李家后院。
夕阳的余晖同样将庭院染上一层暖金色,与刘府书房的肃杀不同,此处更显宁静。
肖晨正在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