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杨老爹最后那两个字，如同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了陈子墨那刚刚建立起来的、名为“骄傲”的万丈高楼之上。
逃避？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仿佛被冰封的湖面，连一丝一毫的波动都消失了。
那双因开辟新体系而闪烁着异常骄傲光芒的眼眸，此刻骤然黯淡，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错愕与茫然。
“我……逃避？”
陈子墨下意识地喃喃自语，声音干涩而嘶哑。
怎么可能？
我经历了无数次的爆体而亡。
我忍受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我走投无路，置之死地而后生，最终开创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这怎么能叫逃避？
这明明是另辟蹊径，是打破桎梏的智慧！
他想要反驳，想要大声地告诉杨老爹，他没有！
可话到嘴边，却如鲠在喉。
杨老爹那双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虚妄的眼睛，正平静地注视着他。
那目光中没有嘲讽，没有鄙夷，只有一种纯粹的、令人心悸的失望。
这份失望，比任何尖锐的指责都更具杀伤力。
陈子墨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放着自己突破前的最后一幕——那道灰蒙蒙的、静止一切的壁垒。
他尝试了所有方法，融合了所有力量，却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然后，他放弃了。
他放弃了去冲击那道壁垒，转而另辟蹊径，从壁垒的“旁边”绕了过去。
一个冰冷的、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心底：
“是啊，我没能打破它。
我只是……绕开了它。”
那一瞬间，陈子墨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四肢百骸都泛起冰凉。
他引以为傲的创举，他赖以生存的根基，在这一刻被彻底动摇，轰然倒塌。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与灵魂。
看着陈子墨失魂落魄的模样，杨老爹的眼神没有丝毫动容，反而愈发锐利。
他缓缓抬起手，虚幻的手指间仿佛捏着一缕看不见的清风。
只是对着陈子墨的方向，轻轻一点。
这一点，轻描淡写，如同蜻蜓点水。
然而，陈子墨的身体却猛地一震，仿佛被九天神雷劈中。
他胸口的衣衫无风自动，紧接着，一道道漆黑如墨的纹路自行浮现出来。
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怨毒与死寂。
正是那道困扰了他无数岁月的邬渊的咒怨封印！
杨老爹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带有些许的失望：
“看吧，它至始至终还在。”
他的手指在空中划过，仿佛在描摹那些扭曲的咒纹。
“你并没有将它粉碎，只是绕过了它。
你以为你开辟了新天，可这道枷锁，依然牢牢地锁在你的原点。
而这些封印咒纹，将如同生生世世永不磨灭的奴隶烙印，深深地刻在你身上。
时时刻刻提醒着你，如同梦魇一般，伴随着你的一生。
哪怕后面你的修为强过了邬渊，也无法改变，你是他的咒下奴隶！你是个逃兵。”
“逃兵……”
“奴隶烙印……”
这两个词，如同两根烧红的铁锥，狠狠刺入陈子墨的耳中，贯穿了他的心脏。
他闻言一阵失神，瞳孔骤然收缩，死死地盯着自己胸前那狰狞的黑色纹路。
那不是什么功法异象，不是什么力量源泉，这是耻辱的印记，是他懦弱的证明！
他以为自己是挣脱了锁链的雄鹰，飞向了全新的天空。
可到头来，自己不过是拖着一条沉重锁链的囚徒，自欺欺人地在原地打转。
心中最后的一丝骄傲，在这一刻，被这两个词彻底击碎，全然化为了齑粉，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