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噈喺江湖》(粤语诗)
文\/树科
明明住嘅系楼厦
屋企门一关,三唔识七
仲话喺九唔搭八
水上人家,一片泽国……
《树科诗笺》2025.3.21.粤北韶城沙湖畔
《方言诗学视域下的现代性困境》
——论树科《出门噈喺江湖》的诗性突围
文\/阿蛋
在当代诗歌创作日益趋同于标准化汉语书写的语境下,树科的粤语诗《出门噈喺江湖》以极具地域特色的方言词汇和口语化表达,撕开了现代性话语体系的表皮,暴露出都市文明中人际关系的真实褶皱。这首创作于粤北韶城沙湖畔的短诗,虽仅寥寥数语,却以独特的语言质地和意象组合,构建出一个充满张力的诗学空间,成为观察当代诗歌方言写作可能性的典型样本。
一、方言的诗性转译:从日常话语到文学符码
方言作为地域文化的活化石,承载着特定群体的集体记忆与情感经验。在《出门噈喺江湖》中,“噈”“三唔识七”“九唔搭八”等粤语词汇的运用,不仅赋予诗歌鲜明的地域色彩,更在语言层面形成了对普通话诗歌范式的解构。法国语言学家本维尼斯特指出,“语言是主体性的首要表达场所”,这些方言词汇的介入,打破了标准汉语的单一叙事逻辑,使诗歌回归到具体的生活现场,构建起独特的诗性话语体系。
从文学传统来看,方言入诗并非新鲜事物。早在《诗经》时代,“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的方言吟唱,就已展现出民间语言的鲜活生命力。到了现代,赵树理的“山药蛋派”小说、老舍笔下的京味文学,都通过方言的巧妙运用,塑造出极具地域特色的文学世界。树科的粤语诗在继承这一传统的同时,更将方言提升到诗学本体的高度,使方言不再是简单的地域标识,而是成为诗歌意义生成的重要媒介。
在《出门噈喺江湖》中,“明明住嘅系楼厦”的“嘅”字,看似平凡,却暗含粤语语法的独特韵味。这种语法结构的差异,使得诗歌在节奏和语感上与普通话诗歌形成鲜明对比,产生出一种陌生化的审美效果。正如俄国形式主义理论家什克洛夫斯基所言,“艺术的目的是使你对事物的感觉如同你所见的视象那样,而不是如同你所认知的那样”,方言的运用打破了读者对诗歌语言的惯性认知,迫使读者以全新的视角去解读文本。
二、空间意象的悖论:楼厦与江湖的双重隐喻
诗中“楼厦”与“江湖”两个核心意象的并置,构成了现代都市生活的双重隐喻。“楼厦”代表着现代文明的物质载体,象征着秩序、规范与安全;而“江湖”则指向传统社会的侠义空间,暗含着不确定性、流动性与自由精神。当诗人写下“出门噈喺江湖”时,实际上揭示了现代人在物质丰裕与精神匮乏之间的矛盾处境。
这种空间意象的悖论,在中外文学中均有迹可循。陶渊明笔下的“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通过对田园与尘世的区隔,表达了对理想生活空间的追求;卡夫卡的《城堡》则以神秘的城堡为象征,展现了现代人在异化空间中的生存困境。在《出门噈喺江湖》中,“屋企门一关,三唔识七”进一步强化了这种空间的割裂感。当现代都市人将自己封闭在钢筋水泥的楼宇中时,表面上获得了私密空间的安全感,实则陷入了人际关系的荒漠。“三唔识七”(互不相识)的状态,正是都市原子化社会的真实写照。
“水上人家,一片泽国”的意象,为诗歌增添了一层历史与现实交织的维度。在粤语文化中,“水上人家”曾是岭南地区独特的社会群体,他们以船为家,在江河上漂泊,形成了独特的生活方式和文化传统。而“泽国”一词,既可以理解为水乡的自然景观,也可隐喻现代社会的混乱与迷茫。这种古今意象的碰撞,使诗歌超越了单纯的地域书写,上升到对现代性的深刻反思。
三、人际关系的异化:从“三唔识七”到“九唔搭八”
“三唔识七”和“九唔搭八”这两个极具粤语特色的俗语,在诗中成为剖析现代人际关系异化的关键切口。“三唔识七”描绘的是陌生人之间的疏离感,而“九唔搭八”则进一步揭示了交流的困境——即便有所接触,彼此之间的对话也是错位的、无法真正理解的。这种异化现象,在德国哲学家马克思?韦伯的“理性化”理论中得到了深刻阐释。韦伯认为,现代社会的理性化进程导致了人际关系的工具化和情感的淡漠,人们在追求效率和利益的过程中,逐渐丧失了真诚交流的能力。
从文学表现手法来看,诗人通过白描的方式,将日常生活中的场景直接转化为诗歌意象,避免了过度的情感渲染和哲理说教。这种“零度写作”的策略,使诗歌更具现实穿透力。正如法国作家罗兰?巴特所说,“零度写作是一种不在话语中表露情感的写作方式,它追求的是对事物的客观呈现”。在《出门噈喺江湖》中,诗人以冷静的笔触记录下都市生活的片段,却在字里行间流露出对人际关系异化的深切忧虑。
值得注意的是,诗中“水上人家”与“楼厦居民”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