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佳兴苑内寂静无声。
温热略带芳香的风,卷起落花落叶兜兜转转,散落在空旷的庭院里。
特意为迎接中秋布置的红色灯笼,悬挂在两座木楼的屋檐下。
光亮泛红,将木楼染出朦胧轮廓。
此刻,临近亥时。
蛙鸣声正嘹亮,回荡满园。
可楼上厢房内的萧婉儿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依旧伏案写着什么。
楠木桌上两盏油灯照亮。
左手边两摞账册。
右手边是一张蜀州府城的堪舆图。
写写停停间,她便会翻看一册账本,或者在堪舆图上找出某个位置,然后记录下来。
娟娟小字一行接着一行。
句式有长有短,却不零碎。
写着“学院需静,城北为佳”,“医道重术,教与试并行”,“银钱不能铺张,可徐徐图之”等等。
有些是陈逸指点的原话,有些是受到陈逸启发,她结合自身理解所写。
没多久,萧婉儿便写满三页云松纸。
但她仍不觉得疲累,眉宇间甚至带着几分欣喜。
沉浸其中,也乐在其中。
旁边的翠儿、娟儿对视一眼,默契的轻手轻脚的离开厢房。
一人去煮银耳羹,一人去烧水倒进浴桶。
多是心疼萧婉儿。
待两人各自准备妥当,佳兴苑外已然响起打更声——二更天过半。
翠儿端着银耳羹敲了敲房门,“小姐,歇一歇吧。”
萧婉儿脑袋从大氅衣领的绒毛里抬起来,脸上仍有些神游。
那张绝美的容颜竟也有几分娇憨。
显然她还在思索着医道学院的事。
待看清那碗银耳羹,萧婉儿回过神来,放下细支狼毫问:“几更天了?”
“马上三更了。”
“呀,这么晚了吗?”
旁边端着萧婉儿睡袍的娟儿笑着说道:“小姐,您太专注了。”
“若不是到了深夜,您明早还要去给各宅老爷夫人送节礼,我和翠儿也不忍心打扰您。”
萧婉儿闻言看了看桌上写满的几页云松纸,犹豫着收好,点头道:“的确该歇息了,明晚再继续。”
这些天,她的时间排得很满。
从早到晚都没多少空闲,只能等佳兴苑内的客人散去,回房的时候想一想写一写。
毕竟她已经得了老太爷首肯,还请教陈逸那么多,不用心或者办砸了,她难免会过意不去。
翠儿忍不住埋怨说:“那些人也真是的,明明是想让他们家少爷千金拜二姑爷为师,却又不去找二姑爷,偏来找小姐说和。”
娟儿点点头,附和道:“她们看小姐心地善良,都想来磨一磨,估摸着她们大都是抱着万一成了就赚大了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