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开封,杨柳絮飘飞如雪,军器监的工坊却无半分闲逸。
五十门改良火炮并排矗立在院中,黝黑的炮身泛着冷光,炮口朝天,像蛰伏的巨兽;两千支火枪码放在旁,木质枪托打磨得光滑油亮,枪管经过李正华改良的镗孔工艺,精度远旧制。
工匠们围着火器忙碌,或检查炮身焊缝,或擦拭枪管,脸上满是紧张与期待。
李正华穿着一身素色长衫,混在工匠中间,手里拿着一把小锤,轻轻敲击着炮身。
他眉头微蹙,仔细听着声音——这是他琢磨出的“听声辨质”
之法,若有细微裂痕,敲击声便会闷。
“张师傅,这门炮的尾端再加固两层铁箍,长途运输怕震松了。”
他对身旁一位老工匠说道,语气平和,仿佛只是寻常建议。
张师傅连忙应下:“李公子放心,这就去办!
要我说,这改良的火炮能这么结实,全靠你琢磨的那‘三段锻造法’,之前咱们造炮,十个有三个炸膛,现在硬是一个次品都没有!”
李正华笑了笑,摆手道:“都是大家伙儿的功劳,我不过是提了些粗浅想法。
你看这炮架的滚轮,是王师傅改进的,比之前省力一半;还有这火药配比,是刘师傅根据战场情况调整的,威力才更足。”
他刻意把功劳分摊给众人,自进入军器监,便一直如此——他深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尤其在涉及军器这种国之重器的地方,低调才是安身之本。
正说着,院外传来马蹄声,一队身着铠甲的禁军簇拥着一辆马车驶来,车帘掀开,露出王爷的身影。
他大步走进院,目光扫过火炮与火枪,眼中难掩喜色:“正华,圣上有旨,今日便将火器送往边境,由你亲自押送,确保万无一失!”
李正华心里一紧,连忙躬身:“王爷,押送之事,有禁军统领负责便可,晚辈留在军器监,还能盯着后续的火器修缮,万一前线有损坏,也好及时改进。”
他不想去边境——押送火器太过招摇,容易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王爷早已看穿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圣上知道你不喜张扬,押送队伍由禁军全权负责,你只需在军器监最后核对一遍清单,确认无误便可。
另外,圣上还说了,这批火器若能助大军破敌,你便是头功。”
李正华心中苦笑,面上却依旧恭敬:“王爷,头功不敢当,都是军器监上下齐心,还有前线将士浴血奋战的结果。
晚辈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
王爷不再多言,知道李正华的性子,便让禁军开始清点火器。
李正华拿着清单,逐一核对火炮的编号、火枪的数量,每一项都仔细记录,直到夕阳西下,才将清单交给禁军统领:“刘统领,炮身的保养手册已放在每门炮的储物箱里,火药需防潮,火枪的枪管每日需擦拭,若是遇到卡壳,按手册上的法子拆解即可。”
刘统领接过清单,拱手道:“多谢李公子细心,末将定不负所托!”
目送车队载着火器缓缓驶出军器监,李正华站在门口,望着尘土飞扬的道路,久久未动。
他知道,这批火器一旦投入战场,无论胜负,他都再也无法置身事外。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军器监的监正王大人:“李公子,你这改良的火器,若是真能打赢辽人,你可就是朝廷的功臣了!”
李正华转过身,拱手道:“王大人言重了,能否打赢,还要看前线将士的调度。
晚辈只是做了些技术上的改进,算不得什么。”
他刻意弱化自己的作用,王大人却笑了笑,没再多说——军器监上下谁不知道,若不是李正华带来的“三段锻造法”
“镗孔工艺”
,这些火器根本造不出来,更别提威力提升三成。
回到静云府时,已是深夜。
李正文和张萧正在客厅等候,桌上摆着刚温好的茶水。
“大哥,火器送走了?”
李正文连忙起身,脸上满是担忧,“听说辽人骑兵厉害,咱们的火炮真能管用吗?”
“应该能。”
李正华坐下,喝了口热茶,“改良后的火炮射程比之前远五十步,炮弹加了破甲尖,对付骑兵的重甲应该有效。
火枪的装弹度也快了些,若是排成阵列,能形成火力网。”
张萧放下茶杯,语气带着几分兴奋:“正华兄,现在国子监里都在传,说军器监造出了‘神兵’,要是真能打赢辽人,你可就出名了!
我听先生说,圣上最近几次朝会,都提到了军器监的火器,对你很是关注。”
李正华眉头微蹙:“关注未必是好事。
张萧,你在国子监,少提我的名字,就说火器是军器监众人合力的成果,与我无关。”
他知道,圣上的关注就像双刃剑,既能带来机遇,也能带来灭顶之灾——尤其是他一个商户出身的人,突然在军器方面崭露头角,难免会被人猜忌。
张萧点点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