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了维罗妮卡那如影随形的死亡威胁,米勒并未感到丝毫松懈。
他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卡拉巴斯留下的隐秘标记上。
穿过旧城区迷宫般错综复杂、弥漫着贫穷与岁月气息的巷道,避开几波明显增加了巡逻密度的摄政王士兵,米勒的身影最终停留在了一栋几乎完全被遗忘的建筑前——那是一座早已停止运转的旧钟楼。
钟楼的石壁被风雨侵蚀得斑驳陆离,蔓生的枯藤如同垂死的巨蟒缠绕其上,巨大的钟盘锈迹斑斑,指针永远定格在某个被遗忘的时刻。
他并没有走向那扇被厚重木板钉死的大门,而是绕到钟楼背阴的一面,那里有一个半塌的、通往地下室的残破入口,被一堆废弃物和茂盛的野草巧妙地遮掩着。
他谨慎地感知了片刻,确认没有埋伏或监视,才如同滑入水中的游鱼般,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
内部并非预想中的绝对黑暗。几缕光线从头顶木板的裂缝中艰难地挤入,在弥漫的灰尘中形成一道道朦胧的光柱。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木头、潮湿的泥土和鸽子粪便混合的刺鼻气味。在这片昏暗中,两道身影立刻从角落的阴影中显现出来。
“先生!”布莱泽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如释重负。
“老大,你回来了喵,”卡拉巴斯蹲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上,翡翠色的猫瞳仔细打量着米勒,似乎想从他身上找出任何受伤或异常的痕迹,“外面的动静可不小,我们甚至感觉到了……某种令人不太舒服的余波。”
米勒微微颔首,走到两人中间,靠在一根冰冷的、支撑着上层结构的石柱上,短暂地闭了闭眼,调整着呼吸和体内依旧有些激荡的能量。
“遇到了银魄教会那个持镰圣徒,维罗妮卡。”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战斗后的沙哑,但语气依旧平稳。
他并没有过多描述战斗的细节,只是简要说明了维罗妮卡那诡异莫测的阴影移动方式、能够侵蚀物质与能量的“影噬触须”,以及最关键的——那险些将他们拖入绝境的“默示录展开”领域。
当提到那领域足以篡改记忆、扭曲认知时,布莱泽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悸,而卡拉巴斯的尾巴则不安地轻轻甩动了一下。
“最后,是一道来自外部的攻击打断了她的领域。”米勒继续说道,眉头微微蹙起,这是他叙述中唯一流露出明显情绪的地方,“一种……极致的冰寂之力,并非简单的寒冰魔法,更像是……某种规则的体现。它直接冻结了领域的核心,迫使维罗妮卡撤退。”
“冰寂之力?”卡拉巴斯若有所思,“和之前秒杀莫尔本巫师、以及可能在叹息之墙动手的,是同一伙人?他们为什么要帮你?”
“目的不明。”米勒摇头,“可能是为了对付教会,也可能另有图谋。”
“先生,我们找到奶奶的线索了!”布莱泽迫不及待地开口,声音因急切而有些发颤,他看向卡拉巴斯,示意他拿出证据。
卡拉巴斯用尾巴从身后卷出那个从“石眼”处得来的黑色木盒,用爪子推开盒盖。
在昏黄的光线下,那块焦黑的深红布料、几缕火焰色的发丝,以及那个绘制着净火会标记的干瘪囊袋,再次呈现在米勒眼前。
布莱泽拿起那块布料,递到米勒面前,尽管气味已经极其微弱,但他相信米勒或许能感知到更多。
“是奶奶的!还有这个标记,绝对是净火会的!‘石眼’说,这些东西是从一伙‘上面’来的人手里收来的,他们在一个废弃的古老祭坛附近找到了这些,好像还在找别的什么东西!”
卡拉巴斯补充道,声音低沉:“我们推测,多萝拉女士可能在那里与某些人发生了冲突,或者……她在那里留下了线索。那个祭坛,位于旧城区最边缘,靠近原始山壁,据说历史比纳尼亚王国还要久远。而‘石牙’那帮人追捕红兜帽少女,据说也是为了她身上的某件‘钥匙’或‘信物’,很难说这与祭坛无关。”
米勒仔细聆听着,目光扫过木盒中的物品,尤其是在那个净火会标记上停留了片刻。他结合自己刚刚的经历,缓缓开口,抛出了另一个沉重的信息:“我在银魄教堂的地下,看到了他们在进行活体实验。实验体是一个纳尼亚少女,他们称之为‘圣嗣计划’。维罗妮卡和摄政王的官员交谈时,提到需要更多蕴含‘自然灵性’的活体样本。”
地下室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布莱泽的拳头猛地握紧,指节发出咔哒的响声,眼中喷射出愤怒的火焰。卡拉巴斯的胡须微微颤抖,猫脸上露出了极度厌恶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