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扫帚精那两点红芒贪婪地闪烁着。一股肉眼无法看见、却蕴含着生命本源的、淡白色的温暖气息,正丝丝缕缕地从门缝中被强行抽扯出来,汇入它那狰狞的帚头。帚头上那些暗红色的污垢,仿佛得到了滋养,颜色似乎变得更深沉、更黏腻了一些。那断裂的酸枣木柄,也微微震颤着,发出一阵极其细微、如同满足叹息般的“嗡…嗡…”声。
“沙…沙…”
轻微的摩擦声再次响起。扫帚精缓缓地、无声地向后退去,飘离了李家的院门,如同完成了某种邪恶仪式的幽灵,再次融入墙外的黑暗之中。
院内的阴寒骤然减轻。
柴房门口的老黄狗,终于从那股死亡的恐惧中挣脱出来,发出一声劫后余生般的、极其压抑的呜咽,夹着尾巴钻进了柴草堆深处,瑟瑟发抖。
屋内炕上,王婶那濒死的窒息感瞬间消失了。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如同溺水之人浮出水面,剧烈地喘息起来,浑身冷汗淋漓,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咚咚咚地撞击着肋骨,带来一阵阵虚脱般的疼痛和后怕。
“他爹…他爹…”她艰难地伸出手,颤抖着推搡旁边依旧鼾声如雷的李老憨,声音嘶哑而惊恐,“醒醒…醒醒…我刚才…我刚才差点…差点过去了…”
李老憨被推醒,睡眼惺忪,不耐烦地嘟囔:“大半夜的…嚎啥…做噩梦了吧?”他翻了个身,鼾声又起。
王婶僵在冰冷的炕上,听着丈夫的鼾声,感受着自己依旧狂跳不止的心脏和虚脱无力的身体,一股巨大的、无法言说的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她死死攥着被角,牙齿格格作响,睁大眼睛望着漆黑的屋顶,再也不敢合眼。
天亮了。消息如同瘟疫,在小小的李家洼村迅速蔓延开来。
“听说了吗?老憨家的!昨晚上差点没挺过来!”
“真的假的?白天看着还好好的啊?”
“千真万确!王婶亲口说的!说睡到半夜,突然就喘不上气,心口像被冰坨子压住了!差点就过去了!”
“嘶…这都第几个了?村东头张木匠家的婆娘,前天晚上不也是这样?到现在还下不来炕!”
“还有前街赵铁匠!昨天早上被人发现躺在院子里,脸都青了!抬回去灌了姜汤才缓过来,问他咋回事,就直说冷,说心口疼!可邪乎了!”
“是啊是啊!我家那口子昨晚上也惊醒了,说心慌得厉害,浑身发冷!不过没王婶那么邪乎…”
“怪了!怎么遭殃的都是当爹当娘的?孩子们倒是一个个睡得安稳,屁事没有!”
“该不是…该不是撞了啥不干净的东西吧?”
“嘘…小声点!别乱说!这青天白日的…”
“可…可这也太邪门了!专门冲着大人来?还专吸.精气?”
恐慌如同无形的藤蔓,在村民的窃窃私语和惊惶的眼神中悄然滋生、蔓延。田间地头,人们不再像往常那样大声说笑,而是聚在一起,压低了声音议论,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尤其是那些背阴的角落和废弃的院落。家家户户的院门关得更早更严实了。夜里,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引起一阵压抑的狗吠和婴儿的啼哭。
一种无形的、名为“父母煞”的恐怖阴影,沉甸甸地笼罩在李家洼村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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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十,夜。更深露重。
村北,张寡妇家。张寡妇早年守寡,独自拉扯着一个十岁的儿子石头,日子过得清苦,却也安宁。今夜,石头睡在里屋的小炕上,发出均匀的鼾声。
外间屋,张寡妇坐在油灯下,就着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