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的吼声像颗炸雷,在府衙院子里炸开。刘成的脸猛地一颤,两眼只直勾勾地盯着院门口——两个亲兵正押着一个肥头大耳的汉子进来,那汉子怀里揣着本账簿,挣扎着嘶吼:“刘司马救我!你答应过保我没事的!”
是张大户。
君逸尘端坐在石凳上,指尖轻轻叩着桌面,目光落在刘成惨白的脸上:“刘司马,看来这位张大户,与你很熟?”
刘成的喉结疯狂滚动,结结巴巴道:“王……王爷说笑了,下官只是……只是与他有过几面之缘,他这是乱攀咬!”
“乱攀咬?”君逸尘示意亲兵将账簿呈上来,慢悠悠翻开,“那这账簿上写的‘三月初五,刘司马取粮五十石,抵去年赌债’,‘六月十二,张大户赠刘司马判美人两名,换城西良田百亩’,也是乱攀咬?”
他每念一句,刘成的脸就白一分,到最后瘫软在地,连呼“王爷饶命”。周围的小吏们吓得瑟瑟发抖,有的悄悄往后缩,有的却偷偷抬眼,看向君逸尘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异样的光。
苏皖兮看到这一幕,忽然对身旁的魏明远道:“魏刺史,劳烦你带人去张大户的粮仓,清点粮食后,立刻开仓放粮。就按人头算,每人每日一升米,先让百姓们能吃上饱饭。”
魏明远愣了愣,随即拱手道:“是!下官这就去办!”他转身时,脚步轻快得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路过刘成身边时,狠狠啐了一口——这些年,他不知被这位司马克扣了多少赈灾款,如今总算能挺直腰杆了。
府衙外很快传来消息,张大户的粮仓果然囤着近两千石粮食,足够云州城里的百姓吃上半年。当亲兵们扛着第一袋糙米走出粮仓时,街角的百姓先是愣住,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是真的!安王真的开仓放粮了!”
“俺们有救了!不用再啃观音土了!”
“老天爷保佑安王!保佑安王妃。”
欢呼声浪一波波涌进府衙,君逸尘听着,却没什么笑意。他看向跪在地上的刘成,又扫过那些缩在角落的小吏:“刘成勾结粮商、囤积居奇,革去司马之职,打入云州大牢,抄没家产充公。”
刘成哭得涕泪横流,却没人再看他一眼。
“至于你们,”君逸尘的目光落在其余官吏身上,“谁手上沾着百姓的血,谁暗中与张大户勾结,自己心里清楚。三日之内,主动到府衙自首,坦白者从轻发落;若等本王查出来……”他没说下去,但那眼神里的寒意,让小吏们齐齐打了个寒颤。
散会后,小吏们作鸟兽散,有的脚步匆匆像是去寻退路,有的却留了下来,为首的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吏,颤巍巍地拱手:“王爷,老奴是云州户房的李书吏,在云州当差三十年了。您要是信得过老奴,老奴愿把这些年云州的田亩账、赋税册都献出来,里面……里面藏着不少前任大人的猫腻。”
君逸尘点头:“呈上来。”
李书吏刚走,又有个年轻小吏怯生生地进来,手里捧着个布包:“王爷,这是……这是前几任通判贪墨赈灾银的账目,小的……小的当年怕被报复,一直没敢拿出来。”
苏皖兮看着这些主动献上来的证据,轻声道:“看来民心所向,不是刘成之流能挡的。”
“是穷怕了,也忍够了。”君逸尘翻开李书吏送来的田亩账,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某乡被淹粮田百亩,却仍按原数收税”“某村旱地十亩,被报成水田骗取朝廷补贴”,字迹潦草,却字字泣血。他指尖划过那些数字,忽然道,“王显回来了吗?”
话音刚落,王显就大步走进来,脸上带着汗,却难掩兴奋:“王爷!粮食已经发下去了!百姓们都在城门口给您立长生牌呢!还有……”他压低声音,“老书吏刚才偷偷告诉我,刘成不仅勾结张大户,还和北境的盐商有往来,把云州的官盐高价倒卖,咱们云州百姓吃的盐,都是掺了沙土的私盐!”
“盐铁官营,他敢动盐?”君逸尘眉峰一沉。
“何止是盐。”王显递上一本账册,“这是从张大户粮仓里搜出来的,他还囤了不少药材,去年冬天疫病时,一剂治风寒的药被炒到了一两银子,多少百姓病死在屋里都买不起药!”
苏皖兮的心猛地一揪。她想起现代的平价医疗,想起那些随手可得的退烧药,再看看眼前这账册上的数字,忽然握紧了君逸尘的手:“逸尘,我们得快点。”
“嗯。”君逸尘点头,“魏刺史,你先带人去查盐商,把私盐全部没收,按平价卖给百姓。至于药材……”他看向苏皖兮,“皖兮,你懂医理,这事得劳烦你。”
“我明白。就在药材库旁边开一家简易的医馆,我再准备些现代药品,青霉素和退烧药,让百姓病有所医。”
正说着,惠太妃和君母、君父走了过来。君母手里捧着个陶罐,里面是刚熬好的米粥,散发着淡淡的米香:“逸尘,皖兮,先吃点东西。刚才我去粮仓那边看了,有个老妇人正哭着说,她孙子总算能喝上一口米汤了,这都是托你们的福。”
君父不知何时找了把锄头:“我刚才在城门口转了转,百姓们说,云州十年没见过这样的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