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哭出声。“崔公公,”她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清晰,“这孩子……就托付给你了。告诉君远志,让他做个寻常人,平安长大就好。”
他接过孩子。“惠妃放心,老奴拼了这条命,也会护小主子周全。”他抱着孩子转身,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呜咽,却不敢回头。他知道,那扇宫门关上的瞬间,一个母亲的心,也跟着碎成了两半。
往后的二十八年,他成了静云轩最沉默的影子。看着太妃对着空摇篮发呆,看着她在寒夜里对着凤佩流泪,看着她偷偷打听边关的消息,听到“君逸尘”三个字时,指尖会猛地收紧,茶水洒了满桌也浑然不觉。有次他奉命去给将军府送些药材,远远看见君逸尘在演武场练枪,身姿挺拔,枪法凌厉,竟与先皇年轻时有七分像。回来禀报时,他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可太妃却红了眼:“他……没受苦吧?”
“没有,将军府把小主子教得很好,武艺高强,待人宽厚。”他这样说,看着太妃悄悄抹去眼角的泪,转身去厨房亲手炖了锅滋补的汤,让他想法子送到将军府,却又叮嘱“别提是我送的”。
如今,看着母子终于相认,看着君逸尘小心翼翼扶着太妃的手,听着那句迟了二十八年的“母妃”,崔承顺忽然觉得,这二十八年的隐忍与等待都值了。他抹了把脸,从袖中取出个泛黄的小册子,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二十八年的日子——“今日边关捷报,小主子立了功”“今日是小主子生辰,太妃在佛前祈福”“小主子身负重伤,太妃心急如焚,一个叫皖兮的姑娘揭皇榜救治。”“今日听说小主子娶了亲,太妃赏了宫里的下人”……
他将册子贴身藏好,对着正厅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先帝,您看见了吗?小主子认祖归宗了,太妃的苦,到头了。”崔承顺挺直了有些佝偻的背,慢慢往自己的住处走。他知道,惠太妃该有真正的笑声了,而他这颗悬了二十八年的心,终于可以稳稳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