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呼啸,天地茫茫。
平阳以南二十里外的那处土坡上,几百匹战马立在雪野之中,鬃毛被风雪打得湿重,甲胄上皆浮着一层薄霜。
风雪压城,天地昏白。
赵烈手中握着望筒,眼神始终牢牢钉在平阳城北的方向。
风雪太大,画面有时模糊,他便一寸寸调整角度,甚至连眨眼都刻意压住。
忽然——
他看见了。
那道曾停在原地、像山一样沉着的拓跋努尔,重新迈开了脚步。
不是急进,而是缓而稳。
却偏偏因此更显逼人。
每一步,仿佛都踏在赵烈的心口上。
赵烈指尖骤然收紧,望筒几乎被他攥出凹痕。
“他……动了。”
赵烈声音沉得发哑。
陆颉、梁桓、董延三人立刻也神色紧绷,身形微前倾,试图从风雪中捕捉变化。
而拓跋努尔的身影在风雪中越来越近——
越来越接近城门。
越来越接近萧宁。
那是一场没有刀光,却比刀锋更凌厉的逼迫。
赵烈的心,猛地抽紧。
这不是试探。
这是要——面对面压迫。
哪怕未动刀兵,这一刻,三十万大军的气势,已在风雪之中压向萧宁。
赵烈呼吸乱了。
胸口起伏,像被雪堵住,喘不上气。
他突然猛地转身,翻身上马!
雪被马蹄踢起,破开一片白雾。
“我得去!”
他声音破裂,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颤意:
“拓跋努尔靠近了!陛下他……陛下他还在那里站着!我得去——我现在就去!!”
那不是理智。
那是一种 本能。
是 看到自己该用命护着的人 正被山海压向——而自己离他二十里远。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不是将军。
他只是——一个来不及的人。
赵烈翻身上马那一刻,仿佛整座雪坡都被震动。
他手里的缰绳绞得极紧,青筋从手背一条条鼓起,指节都因用力而发白。
他的眼睛死死盯向远处那一道在风雪中几乎要被吞没的白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