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声低而缓,像铁自岩缝挤出,沙砾摩挲,沉而压喉。
侍从俯身,将一方雕漆锦盒奉上,盒面乌亮,雕纹盘旋,映着斜光,泛起暗金的冷辉。
“许相府遣人送来请柬。”
言辞恭谨,却因屏息过久,尾音微颤。
盒盖轻启,红帖静卧其上,墨迹森然,笔锋凌厉,仿佛透出纸面,直逼眼目。
八个大字,钉入人心:
“今夜设宴,共议军国大计。”
庄奎垂睫,指尖轻轻掠过字面,纸张的涩感,像旧铁上凝结的锈,粗粝,冷硬。
他眉弦微动,却未出声,胸膛起伏极缓,像积压着千钧巨石,沉默,却在无声震荡。
片刻,他低低吐出两个字:
“备车。”
声如斩铁,冷冽直透檐梁,震得风声一顿。
侍从应声,疾步而退,足音没入帷幕后,静得连风也收了息。
厅堂重归寂静,只余檐铃轻摆,断断续续,似遥远的金铁之声,响在深渊底。
庄奎独立案前,肩影被暮光拉长,冷硬如戟,钉在青砖上,直贯到堂心深处。
那背影,像一柄横空出世的刀,尚未出鞘,却已逼得四野寒生。
他缓缓伸手,将盏再度举起,茶已凉,入口,涩若刀锋。
他吞下,喉结滚动,眉弦微敛,眸光却一寸寸冷下,像天边暗压的雷云,无声,却积满霹雳。
许府深庭,灯火静燃。
檐角垂铃轻颤,风声似从廊下潜入,带着未散的寒意。
正厅宽阔,梁柱高耸,雕龙盘绕,阴影在壁上蜿蜒如蛇。
席案早已铺妥,玉盘未设,只列茶盏,水气氤氲,轻缭如雾。
檀炉中烟丝袅袅,香味极淡,却透着一缕压不住的冷意。
廊外风声卷帘,烛焰一颤,光影摇晃,似无形之手拨弄众心。
许居正端坐上首,面色平静,眼神却沉入光影之下,似深潭无波。
衣袖铺展,手指缓缓摩挲茶盏,盏声极轻,却像刻意的节奏,扣在人心。
座侧,霍纲坐得笔直,双眉紧蹙,像一柄未入鞘的刀,隐隐带锋。
魏瑞低垂着眼,指尖轻触盏沿,神情淡漠,却像一泓静水,暗藏暗流。
郭仪半倚,唇角带笑,却冷得不近人情,笑意像薄刃,随时能割断空气。
几人无语,只有炉火劈啪,偶尔溅出一抹火星,迅疾即灭。
那一声,清脆,却像夜深的鼓点,提醒着每个人心底未吐出的锋芒。
许居正缓缓抬眼,目光在案上掠过,最终停在边孟广身上。
“边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