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因受了林之孝家的言语刺激,心中激愤,但掂量轻重又不敢发作。
眼下没有太太护持,又失了那砸不碎的护身宝玉,只能装傻充愣,宣泄不满。
也好让老太太因此多些疼惜,或许还能引得姊妹们垂怜,这本是宝玉从小常有的套路……
本来宝玉看到袭人、彩云急匆匆赶来,看到她们为自己焦急,心中多少有些受用。
没想老太太突然问起老爷的话头,宝玉心中已是一惊。
等到袭人说道国子监、翰林门第、明年下场院试等字眼,宝玉一下炸了毛,再也装不了蒜。
立刻如同诈尸一般,从呆滞做蜡中惊醒过来。
对着贾母哀求道:“老太太救我,我不去国子监,更受不住什么院试。”
黛玉见宝玉这副德性,便知他方才又在做戏,从小到大的花招,也不见翻个花样,心中忍不住膈应。
贾母见宝玉惊醒过来,心中松了一口气,有些赞许的看了袭人一眼。
当初让这丫头伺候宝玉,果然是没错的,还是她心思灵巧,最懂得宝玉的脾性。
不然一直这么魇在那里,可是极容易惹出事情。
……
说道:“宝玉,你老爷日常逼你读书,常有些打骂,我虽是不许他这样。
但你老爷所说的也是正途,琮哥儿不也是这样过来,既然他可以,你也该可以。
你就算孝顺你老爷一回,也不要你考进士入翰林,但凡能考个秀才,你一辈子的事也就尽了。
以后也好让老爷高看你一样,家门内外也是一桩体面。”
宝玉脸色惊恐,说道:“老太太,我怎么能和贾琮相提并论,他做什么我便要做什么不成?
那些科举院试之类,要将人关在号舍几天几夜,坐不得躺不下,风吹日晒,都是在活活作践人。
我宁可清清白白去死,也决计不受这等折磨,求老太太帮我和老爷求情……”
宝玉说的有些动情,心中泛起慷慨悲怆,连自己都有几分感动,似乎上了兴头,正想继续倾诉哀怨。
只是一旁迎春再听不下去,她一向是柔顺温和性子,也忍不住站起身子。
看向宝玉的眸光,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说道:“老太太,这顿饭也吃的差不多了,已烦了老太太半日。
如今冬天日短,老太太上了年纪,不该老是支棱着劳累,也要先歇歇才是。
宝兄弟既没有事情,那便是最好的,依我看让袭人扶着回去歇息,有事明日再说不迟。”
贾母听了这话,心中有些叹息,这宝玉也太不看场合,说什么举业院试都是活活作践人
琮哥儿可不知考了多少学,才有了今日这等体面,难道也是被作践出来的。
宝玉这是当着瞎子说灯黑,二丫头把兄弟看得眼珠子似的,听了这话心里岂会自在。
贾母原本觉得勋贵之家,不需开科举功名改换门庭,但见了贾琮中进士入翰林的风光。
她心中的念头已有些动摇,想到儿子一辈子看重读书,如今看来也不是全没道理。
宝玉是贾母最疼爱的孙辈,她见贾琮因读书这等风光,自然生出宝玉也该如此的想法。
不然不会说出让宝玉考秀才的话,只是宝玉对举业如此惊恐抗拒,多半也是不能的。
贾母心中些许失望,不过她也是偶尔起意,既然宝贝孙子不愿,她自然不会勉强,过去也就算了。
……
说道:“二丫头这话有理,这饭也吃的差不多了,你在东府还有一摊子事,你们姊妹就先回去。
我也有些乏了,待会进去歪着养养神,你们明儿记得再过来。”
迎春等姊妹连忙答应,又让丫鬟服侍漱口净手,这才纷纷离开荣庆堂。
只是众人离开的时候,迎春和黛玉径直出堂,连看都没看宝玉一眼。
史湘云出堂之时,微不可闻轻哼一声,似乎对宝玉言行有些不满。
探春虽看了一眼宝玉,但神情有些疲倦,也一言不发的离去。
宝玉正说的有些慷慨激昂,见姊妹们突然风云流散,转眼就不见人影,一时间就傻了眼。
心中愈发委屈起来,林妹妹她们都走了,我这不愿留俗的清白情怀,又如何说给她们听……
贾母又哄了宝玉几句,让他跟着袭人先回去歇息,读书的事情以后再说。
宝玉见黛玉等姊妹都走了,自己再悲痛表白也无人欣赏,他是个务实之人,自然不爱做无用之功。
他心中不免遗憾,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