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长卿此刻已经陷入了自我怀疑中,没有注意到,
眼前的南宫乐韶已经收起了所有稚气,她站在安长卿面前,小小的身体却散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她脸上的天真烂漫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怨毒。
她的声音也变得阴森扭曲,不再是清脆的童音,而是混杂着无数痛苦的回响:
“朋友……爱人……都因为你变成这样,远走他家,遗憾死去。
安长卿,那你的家人呢?你口口声声说要保护的人呢?”
南宫乐韶的身影开始剧烈地扭曲、膨胀!
小小的身体膨胀变大,鹅黄色的衣服被染成刺目的血红,红润的脸蛋变得焦黑扭曲,布满血污和惊恐——
那是,那是妈妈!
那夜,那熊熊大火中的妈妈!
属于妈妈的那张脸瞪着她,凄厉绝望的尖叫:
“乐韶!
跑啊!
快跑——!
!”
画面一闪,妈妈的脸又变成了安谧,
不是昏迷的苍白,也不是日常的白皙,而是小小的安谧。
她用手撑着地,那双粉碎的双腿在地面上摩擦,不断的流着鲜血,煞白的小脸上满是泪痕。
“姐姐,我好痛,姐姐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我好痛!
姐姐!
姐姐!”
“锦兮!”
安长卿瞪大双眼,想要抱住眼前的妹妹,但他却化作一阵烟雾消散。
再汇聚形成的时候,已变成了重伤濒死时在她怀中痛苦的模样,嘴角不断溢出鲜血,眼神涣散,断断续续地呢喃:
“姐,姐……好疼……我好疼……你为,为什么……不,保护好,我……”
最后,南宫乐韶的形象定格在那夜的样子,抱着父母的尸体,浑身浴血,眼神空洞绝望的样子,用稚嫩却充满无尽怨恨的声音嘶吼着:
“你不是说长大要保护所有人吗?!
为什么他们都死了?!
为什么你保护不了任何人?!
为什么你只会逃避?!
把痛苦与恨压在心里假装看不见?!
你是个骗子!
无能的废物!
你只会带来不幸!
!”
“不,不是的,不是——!
!
!”
积压了十几年的痛苦、内疚、自责、绝望,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彻底爆!
安长卿再也无法承受这来自内心最深处的拷问和诅咒,一股狂暴的力量从灵魂深处炸开!
她猛地拔出腰间的霜寂剑,带着滔天的悲愤与毁灭一切的冲动,狠狠地朝着眼前扭曲变幻的心魔刺去!
不要
不要再说了!
!
剑光如电,撕裂黑暗!
然而,剑尖刺入的刹那,眼前的心魔瞬间化作了一个人。
“小安,队长……”
是顾永泽
他低头看着刺穿自己心脏的霜寂剑,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深深的、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他看着她,嘴唇翕动,仿佛在无声地质问:
“为什么…是你…”
“顾永泽?!”
安长卿如遭雷击,瞬间松开了握剑的手,整个人僵在原地。
但幻象并未停止。
顾永泽的身影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林嘉远鄙夷而怨恨的眼神:
“伪善者!
骗子!”
接着是父母浑身是血、失望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还没有为我们报仇,你为什么如此无用?”
然后是战场上士兵们那些冰冷的目光,带着嘲讽和审视
“为什么她能当上特殊小队的队长?明明连晋级都能变成这样。”
最后,是安谧。
安谧站在她面前,脸色冰冷,眼神陌生而疏离,充满了无尽的失望和厌恶,她冷冷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入安长卿的心脏:
“安长卿,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姐姐。
我宁愿,我宁愿从来没有你这个姐姐!
!
你连救都救不了我,你个废物!
为什么当初被虐待的不是你!
而是我!”
“妹妹……”
来自于妹妹的仇恨,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安长卿摇摇欲坠的精神世界。
她所有的坚持、所有的防御、所有强行支撑的信念,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冰冷陌生的“安谧”
,万念俱灰,仿佛坠入了永恒的冰窟,连灵魂都要被冻结、粉碎。
原来,妹妹一直在怨恨我,怪我吗?
然而,
就在这极致的冰冷和绝望即将吞噬她意识的最后一刹那——
一个画面,一个声音,顽强地穿透了无边的黑暗,在她即将熄灭的灵魂深处,点燃了一丝微弱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