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如同一道划破沉沉黑夜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整个专案组的前进方向。
那张被重新整理出来的时间线图表,被林纾拿在手中,薄薄几页纸,却重若千钧。
它不再是简单的证据罗列,而是一柄锋利无比的逻辑之刃,足以剖开王建穆用谎言和恐惧堆砌起来的坚硬外壳。
没有片刻耽搁,林纾带着这份“终极武器”
,第三次走进了审讯室。
这一次的审讯室,气氛与之前截然不同。
林纾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王建穆的对面,而是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了他的身侧,将两人的距离拉到了一个极具压迫感的范围内。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那张清晰标注着“汇款时间”
与“合同签订时间”
的图表,轻轻放在了王建穆面前的桌子上。
图表上,代表“汇款到账”
的红色时间点,无一例外地,全部排列在代表“合同签订”
的蓝色时间点之前。
那一目了然的时间差,构成了一幅荒诞无比的画面,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王建穆之前那套“正常贸易往来”
的说辞。
王建穆的目光,只在那张图表上停留了不到三秒钟,便如同被灼伤一般猛地移开。
他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惨白。
他不是不懂商业,恰恰相反,他太懂了。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张图表意味着什么。
它意味着警方已经洞悉了他整个操作流程中最核心、最反常的秘密。
他心中那座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堡垒,已经被找到了那个最致命的结构缺陷。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额头上,汗水不受控制地沁出,顺着他憔悴的脸颊滑落。
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死死地绞在一起,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出一种病态的青白色。
“王总,”
林纾终于开口了,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砸在王建穆脆弱的神经上,“我们都是生意人,不妨聊聊生意经。
您能不能教教我,是哪家的规矩,货还没定,合同还没签,买家就把钱先打过来了?而且还不是全款,不多不少,正好是后续合同总金额的十分之一。
这样的好事,这样的合作伙伴,能不能也给我介绍几个?”
林纾的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讽刺,这比声色俱厉的喝问,更让王建穆感到无地自容。
他张了张嘴,喉结剧烈地上下滑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任何辩解,在这张铁一般的事实图表面前,都显得苍白而可笑。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所有精心伪装的体面,都被无情地撕得粉碎。
林纾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刀,直刺王建穆闪躲的眼神。
“这笔钱,根本不是什么预付款,对吗?”
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它是一个信号。
是一个指令!
先给你一笔钱,告诉你这次的目标金额是多少,然后你再像一个舞台上的木偶一样,去找一家合适的境外公司,伪造一份相应的合同,把十倍的资金,按照他们的要求,‘合法’地洗出去。
我说的,对吗?”
木偶!
这个词,像一根毒针,狠狠地扎进了王建穆的心脏。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睛里,终于流露出了一种混杂着羞辱、愤怒和绝望的复杂情绪。
他引以为傲的商业帝国,他苦心经营的社会地位,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别人手中的一个提线木偶,一个随时可以被抛弃的工具!
巨大的耻辱感和被彻底看穿的恐惧,如同两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几乎窒息。
他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出了一声清脆的“咔嚓”
声,彻底崩塌了。
“别说了……”
王建穆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整个人颓然地垮在了椅子上。
审讯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王建穆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重新睁开眼,眼神已经一片死灰。
“是……是佣金……”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了这几个字。
这仿佛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也抽走了他最后一丝尊严。
“佣金?”
林纾追问。
“对。”
王建穆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那百分之十,就是给我的报酬,是我的‘佣金’。
剩下的百分之九十,是他们的。”
终于承认了!
审讯室外,通过监听设备听到这一切的专案组成员,都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林纾没有表现出任何激动,他依旧冷静地问道:“‘他们’是谁?这些佣金,是谁打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