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铭文,记录了墓主人的生平事迹,这对我们研究历史有极大价值。”
“而平民百姓的墓葬,”范队长指了指刚发掘完的墓穴,“就像这个,几件日常用的陶器,几个粗糙的木雕,就是全部了。连棺木都是普通木材,不像贵族用的是楠木或梓木。”
刘平好奇地问:“那为什么刚才小王要把那颗牙齿按进墓壁里呢?”
范队长解释道:“这是考古行当的一种传统做法。我们认为,即便是微不足道的遗骸,也应当尊重。既然无法原址保护,就让它归于土中,不再打扰。那颗牙齿是墓主人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物质存在,我们让它回归大地,是对死者的基本尊重。”
江春生恍然大悟,同时对考古工作者肃然起敬。他们不仅要有丰富的专业知识,还要有对历史的敬畏之心和对古人的尊重之情。
太阳已经开始西沉,今天的发掘工作告一段落。考古队员们开始收拾工具,记录今天的发现。尽管这个平民墓葬没有出土什么有价值的文物,但他们仍然认真记录每一个细节,测量每一个尺寸,绘制墓穴的平面图和剖面图。
范队长对于永斌说:“于村长,谢谢你们今天的帮忙。明天我们继续发掘第二个墓穴,可能还需要村民帮忙。”
于永斌连连点头:“没问题,范队长随时吩咐就是。”
江春生、于永斌、胡文和刘平四人离开墓区,回到土场西边的石灰土施工区域。这里的忙碌与墓区的静谧形成鲜明对比。拉运石灰土的拖拉机一台接一台地驶入土场,装满土后又轰鸣着驶出。石勇的装载机在土堆与车队之间来回穿梭,扬起阵阵尘土。
空气中的石灰味刺激着人的鼻腔。几十个民工正在筛土,铁锹与筛子碰撞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杨成新的推土机仍在努力地翻拌石灰土,虽然效率不如装载机,但效率也不低。
江春生看了看现场的土方量,估计还够运输一天。他决定跟车去路上看看,找技术员黄家国问问今天过后还需要多少方石灰土。
“于老哥,我打算跟车去路上看看,土够不够用,你要一起去吗?”江春生问道。
“你准备怎么过去啊?”于永斌关心的问道。
“我坐他们拉土的拖拉机过去。”江春生回应。
“坐拖拉机颠死了,我开车送你过去一趟吧。”于永斌热情的说道。
“你要没有其它事,那就辛苦你跑一趟了。”江春生不再客气。
江春生转身问胡文和刘平要不要一起,他们表示要留在工地,继续看着石灰土的拌筛和装车。
于是江春生跟着于永斌一起上了停在土场北边杂草地上的面包车。
面包车跟在拉着石灰土的人拖拉机后面,若有些颠簸在行驶在铺满建筑垃圾的土路上。路两旁是连绵的棉田。终于上了207国道,面包车超过了拖拉机,于永斌熟练的人换挡,把速度稍稍加快了一些,但本没有开的很快。
路好走了,于永斌的话匣子也打开了:“老弟,我看你今天感触很深啊。”
坐在副驾驶位的江春生看着道路两边星罗棋布的鱼塘,缓缓道:“是啊,看着那空无一物的棺木,就剩下一颗牙齿,想到一个人来到这世上走一遭,最后基本上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难免会有些感慨。”
“但你想想,这墓主人虽然没能留下什么物质财富,但他的基因可能已经传承下来了。”于永斌说,“我们这一带很多人可能都是这些楚人的后代。文化也是一样,楚文化虽然看似消失了,但其实已经融入了我们的血脉中。”
江春生点点头:“你说得对。物质会消失,但文化和精神的影响会一直传承下去。就像我们现在的工程,路修好了,可能几十年后又会重建,但通过这条路带来的经济发展和生活改善,会产生长远的影响。”
“老弟,我们现在的时代不一样了,但在过去封建社会的时候,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一生辛勤劳作,最后化为一抔黄土,几乎不留痕迹。而那些王侯将相却能够通过宏伟的陵墓和丰富的陪葬品,让自己的名字和事迹流传千古。”于永斌感慨道。
江春生接过话题,“这种差距不仅仅体现在死后,更体现在生前。富人锦衣玉食,生活奢靡;穷人粗茶淡饭,勉强果腹。富人有机会接受教育,读书明理;穷人大多目不识丁,终生为生计奔波。”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于永斌不禁喃喃自语。
两人没有再交流,似乎都默契的陷入了沉思。面包车平稳的前进,江春生的思绪也越来越深远。他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和价值。一个人活着,究竟应该追求什么?是物质的丰富还是精神的充实?是个人享受还是社会贡献?
他想起了那位不知名的墓主人,两千多年前,她也曾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喜怒哀乐,有爱恨情仇。她可能曾经在田间劳作,在河边洗衣,在家中相夫教子。她的一生平凡而普通,就像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一样。
然而,正是这些普通人的劳动和创造,构成了历史的基础,推动了社会的发展。王侯将相的事迹被载入史册,但普通人的生活才是历史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