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外五十里,一处临时搭建的营寨。
这里已远离了相对安全的后方,空气中弥漫着与前线的锦州城如出一辙的硝烟与血腥,只是更多了几分草药的苦涩气味。营寨简陋,以木栅围合,其间遍布大大小小的帐篷,其中最大的一顶,帐帘上悬挂着一个醒目的、以红色丝线绣成的“十”字标记,这里便是由林清音亲自坐镇的战地医庐。
帐内,景象触目惊心。
数十名重伤员密密麻麻地躺在铺着干草的地铺上,痛苦的呻吟、压抑的咳嗽、以及医者与助手们急促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断肢残骸随处可见,鲜血浸透了粗糙的麻布绷带,在地面上洇开一片片暗红。空气中混杂着脓血的腥臭、金疮药的刺鼻以及燃烧艾草试图驱散病气的烟味,令人闻之欲呕。
林清音穿梭在这些伤员之间。
她依旧是一身素白,只是外面罩了一件防止血污的深色粗布围裙,即便如此,裙摆和袖口也已沾染了点点血渍与药汁。她的脸庞被口罩遮住大半,只露出一双清澈却布满血丝的眼睛,以及掩不住的疲惫。但她的动作依旧稳定、精准,如同最精密的器械。
她蹲在一名腹部被长矛捅穿、肠子都隐约可见的年轻士兵身边,手指飞快地在他几处大穴上拂过,暂时止住汹涌的鲜血,同时对身旁的助手快速吩咐:“准备桑皮线,烧酒,还有我配的‘止血生肌散’,快!” 她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
那士兵意识模糊,眼神涣散,喃喃着:“娘……疼……冷……”
林清音心中一酸,放柔了声音,凑近他耳边低语:“别怕,会没事的,坚持住。” 她接过助手递来的、在烧酒中浸泡过的细针与桑皮线,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开始为他缝合那恐怖的伤口。她的手指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穿针引线,如同在进行一场最精细的刺绣,将破裂的肌体与生机一点点重新连接。
这一幕,被刚刚护送一批伤员抵达、掀帘而入的几位其他门派的侠士看在眼里。他们本对这位年纪轻轻、据说身份尊贵的“林阁主”抱有几分疑虑,此刻亲眼见到她不顾血污肮脏,亲自为最危重的伤员处理如此可怖的伤势,那份娴熟、仁心与担当,瞬间击碎了他们心中所有的轻视。
“阿弥陀佛,”一位同来的少林俗家弟子低宣佛号,眼中满是敬佩,“林阁主真乃菩萨心肠,我等……佩服!”
另一位性格豪爽的崆峒派长老更是直接抱拳,朗声道:“林阁主,先前听闻你执掌潜龙阁,老夫还有些不以为然。今日一见,方知什么是真正的侠义!没说的,我崆峒派上下,但凭阁主差遣,绝无二话!”
林清音刚刚完成缝合,仔细上了药,包扎妥当,这才直起身,对众人微微颔首,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诸位侠士过誉了,救死扶伤,分内之事。前线将士浴血,我等后方能多尽一分力,他们便多一分生机。烦请各位将轻伤员安置到左侧帐篷,重伤员留在此处。另外,急需更多干净的沸水与布条。”
她的指令清晰明确,众人心悦诚服,立刻依言行动起来。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
“让开!快让林阁主看看!是华山派的刘师兄!”
几名华山弟子满脸焦急地抬着一个担架冲了进来。担架上躺着一名三十多岁的汉子,面色乌黑,嘴唇发紫,呼吸微弱,正是华山派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刘正风。他的左肩有一处并不算深的刀伤,但伤口周围的皮肉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墨绿色,并且正在缓慢地向上蔓延。
“是‘腐骨毒’!”旁边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大夫看了一眼,脸色骤变,“此毒极为阴狠,一旦侵入心脉,大罗金仙难救!必须立刻断臂,或可保命!”
“断臂?!”华山弟子们如遭雷击,刘正风以一手精妙的“希夷剑法”闻名,若失一臂,等于武功尽废!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清音身上。
林清音快步上前,仔细检查了刘正风的伤口和脉象,秀眉紧蹙。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沾了一点伤口处的毒血,在鼻尖嗅了嗅,又仔细观察其色泽。
“不必断臂。”她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混乱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阁主?这毒……”老大夫惊疑道。
“此毒并非纯粹的‘腐骨毒’,其中混杂了‘碧磷粉’和‘尸菇汁’,毒性虽烈,但彼此牵制,反生破绽。”林清音语速飞快,显示出她深厚的毒理功底,“立刻取金针来!再准备雄黄二两、甘草半斤、无根水三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