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石滩,名副其实。
大小不一、棱角分明的黑色石块如同被巨神随意抛洒,密密麻麻地铺满了这片倾斜的谷地,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的黑暗之中。
没有路,只有无穷无尽的、需要艰难攀爬或绕行的障碍。
夜色在这里显得格外浓重,月光被高耸的岩壁和乱石切割得支离破碎,仅能提供些许微弱的光亮,更多的是投下幢幢鬼影般的黑暗。
沈墨的状况糟糕到了极点。
方才强行运功断后,加上心魔躁动的反噬,让他内伤爆,经脉如同被无数细针反复穿刺。
他几乎是被萧月如和林清音一左一右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乱石间挪移。
每走一步,都牵动着剧烈的痛楚,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破碎的衣袍,与尚未干涸的血迹黏在一起,散出浓重的血腥与汗味。
他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出痛哼,但那粗重紊乱的喘息和苍白如纸的脸色,无不昭示着他已濒临极限。
林清音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她本就内力不深,连日奔波、惊惧,加上背负沙赫攀爬岩壁,体力早已透支。
此刻她咬着牙,用纤细的肩膀分担着沈墨部分重量,自己的双腿却如同灌了铅般沉重,微微颤抖着。
汗水顺着她粘湿的鬓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岩石上,瞬间消失无踪。
但她清澈的眼中没有丝毫退缩,只有一片近乎执拗的坚定——必须带他离开这里!
萧月如走在最前方探路,火红的身影在黑暗中如同一簇倔强的火焰。
她同样消耗巨大,身上添了几道新伤,持刀的右臂因过度挥砍而微微颤抖。
但她依旧挺直背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寻找着任何可能的路径或藏身之所。
她知道,自己是此刻三人中唯一还保有相当战力的人,绝不能倒下。
被林清音用布带缚在身前的沙赫,似乎被这亡命奔逃的紧张气氛和沈墨身上浓重的血腥味惊吓,不再昏睡,小脸煞白,紧紧搂着林清音的脖子,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却懂事地没有哭闹,只是偶尔出压抑的、小动物般的呜咽。
“不能再走了!”
在一处由几块巨大岩石天然形成的、勉强可以容身的凹陷处,萧月如猛地停下脚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的伤必须立刻处理,再拖下去,神仙难救!”
她指的是沈墨。
此刻沈墨已然意识模糊,全靠一股意志力支撑着没有倒下,身体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了林清音身上。
林清音也到了极限,闻言立刻扶着沈墨,让他缓缓靠坐在岩石凹陷最内侧相对干燥的地方。
触手所及,他身体的温度低得吓人。
“帮我扶住他。”
林清音的声音因疲惫和急切而沙哑。
她迅从随身药囊中取出金针、伤药和清水,也顾不得男女之防,小心翼翼地解开沈墨早已被血污浸透的上衣,露出精壮却布满新旧伤痕、此刻更添数道狰狞伤口的上身。
那心口附近一道被毒刃划过的伤口尤其可怖,皮肉翻卷,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色,虽未伤及心脏,但那附着的阴寒毒性与心魔戾气交织,正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
林清音屏住呼吸,玉手稳如磐石,先以金针封住伤口周围的几处大穴,阻止毒性蔓延,然后用清水仔细清洗创口。
她的动作专注而轻柔,指尖偶尔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紧实而冰凉的肌肤,心中便是一阵揪痛。
萧月如在一旁持刀警戒,目光不时扫过林清音为沈墨疗伤的场景。
看着林清音那专注而温柔的神情,看着她不顾自身疲惫、倾尽全力的模样,再看到沈墨即便在昏迷中,眉头也因她的触碰而微微舒展……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她心底翻涌。
她别开脸,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黑暗的四周,只是那握着刀柄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些许。
就在林清音为沈墨清洗完伤口,正准备上药之时——
异变陡生!
一直安静蜷缩在一旁、被萧月如临时照看的沙赫,猛地睁大了眼睛,小小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指着众人来时的方向,出惊恐至极的尖叫:
“来了!
他们来了!
那些黑黑的……还有……还有那只眼睛!
它看到我们了!”
几乎在沙赫尖叫的同时,萧月如也霍然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黑暗深处!
她听到了!
极其细微,却数量众多的、皮革摩擦岩石的声音,正从多个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