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的身影彻底融入夜色,河岸边重归死寂,唯有流水声不休,仿佛在冲刷着方才的杀戮与惊心动魄。
沈墨强撑着的身体晃了晃,左臂伤口传来的剧痛与失血带来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不得不将身体的重量更多地靠在林清音身上。
林清音立刻察觉到他的状态,顾不上思索青衣人留下的谜题,急忙搀扶着他,目光快扫过岸边那几艘船。
最终,她选择了那艘原本属于蓑衣老者、此刻已空无一人的乌篷船。
“先上船,必须立刻处理你的伤口!”
两人相互扶持,艰难地登上摇晃的船板。
林清音将沈墨安置在狭窄的船舱内,这里还残留着烟草和鱼腥的混合气味。
她迅翻找出船上的清水和一块相对干净的布,又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和纱布。
借着舱壁上那盏气死风灯昏黄的光线,她小心翼翼地剪开沈墨左臂的衣袖。
伤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鲜血仍在不断渗出。
她的心揪紧了,但手上动作却异常稳定,先用清水冲洗掉污血,然后撒上厚厚的金疮药粉,再用纱布层层包扎妥当。
整个过程,沈墨紧咬着牙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却没有出一声呻吟。
他的目光,却始终落在随意丢在舱板上的那张桑皮纸上——上面“栖霞山”
三个字,如同烙印般灼烧着他的思绪。
处理完伤口,林清音也累得几乎虚脱,靠在舱壁上微微喘息。
舱内一时无人说话,只有灯芯燃烧的噼啪声和船身随波轻摇的吱呀声。
“他到底想做什么?”
沈墨终于开口,声音因失血和疲惫而显得沙哑低沉,打破了沉默。
他像是在问林清音,又像是在问自己。
“两次出手,次次都在生死关头。
若为敌,他实力远我等,大可袖手旁观,坐收渔利。
若为友,为何行踪诡秘,语焉不详,只留下这没头没脑的指引?”
林清音轻轻拾起那张桑皮纸,指尖抚过上面简洁的墨线。
“此人武功深不可测,行事却难以常理度之。
他救我们,或许并非出于善意,而是……我们对他有某种利用价值。”
“价值……”
沈墨眼神一凛,“流云梭?”
这是最直接,也最合理的解释。
青衣人两次出现,都围绕着“流云梭”
这个关键词。
他救下自己,或许只是为了确保“流云梭”
的秘密不落入幽冥殿之手,或者,他本身也在觊觎此物。
“有可能。”
林清音沉吟道,“但他若强取,我们根本无法反抗。
他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指引我们去金陵?”
她顿了顿,提出另一种可能,“或者,他与天机阁有旧?是你的……故人?”
沈墨缓缓摇头,眼神迷茫而痛苦:“我不知道。
天机阁覆灭十年,当年之事……水太深了。
除了已知的仇敌,是否还有隐藏在暗处的势力,我无从得知。”
他对自己家族的了解,似乎也并非全面。
货船在夜色的掩护下,顺着运河的水流,缓缓向着西北方向漂去。
船夫早已不知去向,或许在之前的混乱中逃走了,或许本就是幽冥殿安排的棋子。
这艘船,如今成了他们在茫茫黑夜与未知前路中,唯一的、漂浮不定的孤岛。
林清音将桑皮纸折好,递给沈墨。
“无论如何,金陵是我们目前唯一明确的方向。
幽冥殿在苏州势力盘根错节,我们留下只有死路一条。
金陵是六朝古都,龙蛇混杂,或许反而能觅得一线生机,也能……查清这青衣人的目的,以及你天机阁往事更多的线索。”
沈墨接过纸条,紧紧攥在手心。
他何尝不知这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但将林清音也卷入这更深沉的漩涡,让他心中充满了负疚与不安。
“林姑娘,”
他抬起眼,看向坐在对面、脸色同样苍白的女子,语气沉重,“此去金陵,前路莫测,凶险更甚苏州。
你……实在不必……”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林清音打断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从我在回春堂外救起你的那一刻起,这条路,我便已经踏上了。”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自己随